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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傍晚。
文具用品店。
杜慎蹲在門口,身子曲著,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在他身旁,劉全等人有樣學樣,已然穿上了厚實的衣物。
近來氣溫驟降,白晝變短,天黑的也早了那麼一些,眼看著冬天就要到來。
抿了一口熱茶,杜慎撥出一道長長的白氣,眯著眼,懶散的打了個哈欠。
“聽說趙中庸那狗賊已經動身了,怎麼辦多日人還為至。”
他說著,眼睛也在眺望著遠方,尋找趙中庸的身影。
早在下午時分,就已經聽到趙中庸赤裸上身,揹負荊條,要來認錯的訊息,因此幾人便早早的在此等候。
然而天都快黑了,灰濛濛的都沒見到人影。
要知道,杜慎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在大早晨灰濛濛的天晨練了……
眼下雖然不是早晨,但也大差不差。
這趙中庸倒好,別說人了,連個雞都沒看到。
張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嚥下熱茶,縮著腦袋道:“師尊,要不咱們別等了,看這樣子,那狗賊是不會來了。”
劉全表示贊同:“天氣太冷,凍著就不值得了。”
杜慎鬱悶的點頭,他也不耐煩了。
趙秀冷哼了一聲道:“他若是不來,明日我就帶人抄了龜山書院,把這豬狗不如的老賊弄死,簡直丟盡了老趙家的臉。”
幾個徒弟裡,就屬趙秀脾氣最爆,同樣也最厭惡儒生。
這時。
眼尖的徐鵬舉冷不丁的一撇,眼前頓時一亮,他囫圇將熱茶一飲而盡,嚷嚷了起來:“師尊快看,那狗賊來了。”
聽到這話,幾人猛地振作精神,向著徐鵬舉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呦……
來了老趙!
杜慎眉毛一挑,興奮的咧嘴直笑。
只見前方,趙中庸光著膀子,揹負荊條,走在冷風中一邊打著擺子,一邊腳步緩慢的走了過來。
而在他的身後,則跟著十來名衣衫單薄的儒生,且年紀都在二十左右,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杜慎,我趙中庸來了!”
趙中庸雖然是來服輸的,語氣卻十分強硬,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氣的。
這時,一陣寒風掛過,他不著衣衫,且乾瘦的上半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阿嚏!”
趙中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瑟瑟發抖中。
杜慎見此,笑的更開心了。
“哎呦喂,這是誰啊,這不是龜山書院的講師,趙中庸趙先生嗎?大冷的天,為何穿的這麼少,看把你凍得。”
杜慎將茶水倒進嘴裡,漱了漱口,然後吐在地上,露出明晃晃的牙齒。
然後,他故作驚訝道:“誒……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是上門蹭飯的吧!”
趙中庸本就一肚子火,聽到這話,凍得發白的臉都黑了下來。
“你看我揹著荊條,像是來蹭飯的嗎?”
說著,趙中庸忍住怒意,顫抖著說道:“大家都是讀書人,能不能開啟天窗說亮話,何須如此羞辱與我!”
開啟天窗說亮話?
杜慎抬頭看了看天。
恩……
灰濛濛的。
趙中庸見此,更氣了,直接表明了來意:“我人以至此,學生也都帶來了,勝負已分,便聽你處置。”
似乎是覺得不能彰顯自己文人的風骨,他又高高仰起頭,面露不屑了起來。
只是這幅表情,配上他那瘦巴巴的身材,既不顯得高大,也不能顯露其風骨,反而讓人覺得有股莫名的滑稽。
“大冬天的光著膀子,該不會是個傻吊吧!”
徐鵬舉嘖嘖咂嘴,憐憫的看了一眼趙中庸。
在他身旁,王貴也跟著道:“非也非也,師尊常言傻吊者,乃友也,以師弟拙見,此乃沙比是也。”
他毫不客氣,又在旁邊補了一刀。
劉全張灝和趙秀三人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不錯,是個沙比。”
杜慎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這話可不是他事先交代幾個徒弟的,雖然他也非常討厭趙中庸,可也犯不著言語上再抨擊人家。
哎……
自己英明一世,想不到教出來的幾個徒弟,卻滿口髒話,沒有繼承自己一丁點優良品質。
看來回頭得把思想品德課抓緊跟上。
不然的話,這種專往下三路走的話,只能在中午說,早晚要出事。
趙中庸更是被氣的幾欲吐血。
他難道不知道現如今天氣變冷,光著上身是何等腦殘的行為?
明明是為了負荊請罪,揹負荊條表示莊重!
怎麼到了杜慎這,就成了沙比了?
還有天理嗎?
杜慎雖然不知道趙中庸心中所想,但看他的臉色也能揣摩出其中一二來。
再上下打量了下趙中庸,杜慎眼睛微眯,盯上了他背後掛著的荊條。
這個季節,荊條早就不再生長,乾枯且結實,上面的刺也都尖銳的嚇人,一碰一個血窟窿。
然而,趙中庸揹著的那捆荊條,卻不一樣。
別說刺了,就連會咯人的結節處,也都削的光滑無比。
這叫負荊請罪?
可太真實了。
杜慎心中冷笑,還好他早就想到龜山書院的人誠意不會有多大,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不置可否的頷首:“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趙中庸也不想再虛偽與蛇,開口道:“開始便開始,不過話說在前頭,杜老賊,我趙中庸乃是讀書人,不屑受你折辱,如今我負荊請罪,你的要求已經完成了一半,你認是不認?”
杜慎面露怪異:“認啊,怎麼會不認呢。”
呵呵……
跟我裝是吧,有你好受的!
趙中庸傲然冷哼:“那你便看好了,我這就給你跪下道歉。”
話音落地!
趙中庸面色一緊,嘴唇顫抖著閉上了雙眼,似是不願意看見杜慎那副討厭的嘴臉,直接雙腿一屈,跪了下去。
噔……
膝蓋和地面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聞。
嘶……
疼!
趙中庸不敢置信的看著地面。
只見在地上,一顆顆米粒大小的碎石子,零零散散的灑落著。
“你他孃的還撒石子?”
咳咳……
杜慎清了清嗓子,一臉無辜的攤開手:“我若是說,這幾日忘了掃地,你會信嗎?”
信你大爺啊!
趙中庸黑著臉,硬生生的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算你狠!”<!--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