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外。
咚咚咚。
叩響了杜傢俬塾的門,張灝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先生起否?學生張灝前來拜見。”
門後,寂靜一片。
張灝摸了摸腦袋,又扣了扣門環,“學生張灝前來拜見先生,不知先生在否。”
門後依舊沒有迴應。
張灝又要扣門。
但他剛抬起手,就聽見門後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來了來了,催什麼催,跟個催命鬼似得。”
不一會兒,杜慎便定著兩個黑眼圈打開了門。
見到杜慎疲倦的樣子,張灝疑惑道:“看先生的樣子,莫非是一夜未睡不成?”
杜慎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擺了擺手,“是啊,昨夜想著怎麼花……額不,想著怎麼將你教育成大明棟樑,以至於輾轉反側幾不能寐。”
聽到這話,張灝感動不以,“勞煩先生費心了。”
杜慎大汗,差點就說漏嘴了,還好這傻憨憨徒弟心眼少好忽悠。
將張灝迎進了屋內後,張灝跟個好奇寶寶似得這走走,哪兒看看,末了得出一個結論,自己這師父生活還真是簡樸啊…果然和老爹請的那些個妖豔賤貨不一樣,高風亮節…
杜慎並不知道自己在傻憨憨徒弟的心裡,形象已經高大到和高風亮節劃上等線,草草的洗了把臉以後,便帶著張灝到了私塾裡。
安排張灝坐下,看著這個傻憨憨徒弟,卻有些頭疼。
教什麼,這是個問題。
教儒家那一套的,傻憨憨徒弟肯定不願意,教歷史,那肯定更不行,畢竟有些東西是不能說的。
不過杜慎向來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老師,深刻貫徹因材施教的理念。
徒弟想學啥,問不就行了,萬一他想些詩詞歌賦呢,這玩意so easy啊,當個文抄公隨便搞搞就能忽悠過去了。
念及此,杜慎便露出了笑容,“徒兒啊,你想學點什麼呢?”
張灝諂笑著拱手道:“學生想學數理化。”
昨日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先生說過學遍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數理化一聽就很吊,自己貴為英國公獨自,自然要學最吊的。
嘖!
想不到還是個鐵頭娃,啥不好學,要學讓人頭禿的數理化,君不見後世高靠學子每每想起這三們,就陷入深深的恐懼。
這玩意讓人頭禿啊!
見自家師尊嘖聲不語,張灝縮了縮腦袋:“先生可是覺得學生太傻,所以不願意教學生?”
杜慎撇了撇嘴,你還知道你傻啊:“徒兒啊,為師也想教你數理化,不過呢,現如今有個問題,這三間私塾是你師爺留下的,你也看到有多破了,教你數理化倒不是什麼難事,但今日卻是教不了你了,咱這私塾少了點東西啊……”
張灝好奇道:“少了什麼?”
杜慎淡笑道:“粉筆,黑板。”
張灝一臉懵逼,粉筆?黑板?
這是什麼玩意?
教學還能用到?
不是他沒文化,是他真不知道這倆東西究竟是什麼,天見可憐,他這輩子連毛筆都沒用過幾次,至於板?他爹打他的竹板倒是見的挺多的。
杜慎嘿笑:“徒兒莫慌,這兩個東西其實很好弄,為師這就帶你去弄一套去。”
說著,他便挽著張灝的肩膀,走出了私塾的門。
……
杜家村,鐵匠杜壯家。
師徒兩人晃晃蕩蕩的就迎面走了過來。
杜鐵匠見了,心中不免好奇,翁裡甕氣的道:“慎之你怎帶了個公子哥來我這髒地方?也不怕鐵星子燙到。”
杜慎拍了拍自家徒兒的肩膀,笑著說道:“這是我昨日進京收的徒兒,倒不是什麼公子哥,只是家中有些閒錢這樣。”
杜鐵匠恍然,卻是想起了昨日的境況,想要誇讚杜慎幾句,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悻悻然的對張灝道:“不錯不錯,看起來身子骨挺不錯的,是個讀書的料。”
張灝樂了,他就喜歡別人誇自己是個讀書的料。
杜慎卻又道:“閒話短說,其實我來是想找你做個東西的。”
杜鐵匠拍胸道:“要做什麼儘管說,這附近十里八鄉最好的鐵匠就是我,一定給你做的好好的。”
杜慎拱手道:“我想做的東西,其實說起來也簡單,大約五尺長,三尺寬,一面用鐵皮包裹,一面則用木板填充,表面刷上黑漆,我稱這玩意叫黑板。”
杜鐵匠到底是附近最吊的鐵匠,略微思索,便知道該怎麼做了,而且用不了多久。
畢竟黑板也不是有多大難度的東西,如果不是杜慎自己懶的動手,他自己就做了。
和杜鐵匠定下約定,明日這時來拿黑板,杜慎便帶著自家傻憨憨徒兒再次離開。
教學三件套,粉筆,黑板,黑板擦,如今黑板已經有著落,黑板擦可以用抹布代替,而粉筆卻有些麻煩,除了杜慎自己以外,別人也做不出來。
粉筆的做法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把含有硫酸鈣的石頭和煤一起燒製,就能得到比較純淨的生石灰,也就是CO2,然後將其浸泡在水中,沉澱下來的就能拿來製作粉筆。
而含有硫酸鈣的石頭,一般被稱作石灰石,學名石灰岩。
當然,京城是附近是有很多石灰岩礦的資源的,不過杜慎所在的杜家村,正好巧妙的避開了那些地點,因此想要開採石灰岩是基本不可能了。
並且,現如今的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去開採,想想還差不多。
不過含有硫酸鈣的石頭,並不一定必須是石灰石,河中的鵝卵石也是可以用的,只不過雜質比較多,比不上石灰石燒紙出的粉筆好用。
但用杜慎的話來說,這玩意就跟女人和雙手差不多,一個是用起來舒服,一個是能用,前者不可多求,那就後者湊合湊合得了。
長話短說,杜慎帶著張灝離開杜家村後,徑直來到了河邊,這是杜家村唯一的一條河,清澈見底,隱約能看到水中游動的魚兒和水草,村裡的水井源頭也都是這條河滲透的地下水。
杜慎一邊跟張灝講著如何做粉筆的原理,一邊令張灝尋些鵝卵石。
這時候太陽也已經悄然爬到了半空中,有些炎熱。
不過這樣的天氣不多了,眼下已經是秋分,用不了多久便要入冬,到時候又是難熬的一個季節。
杜慎一邊想著到時候家裡該屯點糧食和米麵,又想著既然米麵都有了,是否要做個蔬菜大棚,冬天的時候也能吃點新鮮蔬菜,然後他想到了大棚,又想到北方的冬天有多麼酷寒,心裡又想著得弄個炕或者另類的暖氣爐出來。
而張灝卻並不知道自家師尊正準備整出個稀罕東西出來,正興奮的從河邊撿著鵝卵石。
隨著撿的越來越多,口袋裡也裝之不下,他索性便解開衣袍,將鵝卵石都包了起來。
就在這時……
一群穿著儒杉,扎著方巾的人,卻向著河邊走了過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正是奔著杜慎師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