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志見她周身法寶,武器層出不窮,也不禁大為頭痛,說道:“我說過奪下你蛛索之後,你們可不能再來糾纏。”何鐵手笑道:“你說你的,我幾時答允過啊?”袁承志一想,果然不錯,她確是沒答允過,但這般一件一件的比下去,到何時方了?當下哼了一聲,說道:“瞧你還有多少兵器?”心想把她每一件兵器都奪下來,她總要知難而退了。何鐵手道:“這叫做金蜈鉤。”左手一伸,露出手上鐵鉤,說道:“這是鐵蜈鉤,為了練這勞甚子,爹爹割斷了我一隻手。他說兵器拿在手裡,總不如干脆裝在手上靈便。我練了十三年啦,還不大成。袁相公,這鉤上可有毒藥,你別用手來奪呀!”只見她連笑帶說,慢慢走近,袁承志外表雖然淡然自若,內心實深戒懼,只怕她又使甚麼奸謀,正自嚴加提防,忽聽遠處隱隱有呼哨之聲,猛然間想起一事,暗叫:“不好!莫非此人絆住了我,卻命她黨羽去加害青青他們?”也不等她話說完,回身就走。何鐵手哈哈大笑,叫道:“這時再去,已經遲了!”金鉤一點,鐵鉤疾伸,猛向他後心遞到。袁承志側過身子,橫掃一腿。何鐵手縱身避過,雙鉤反擊。這時曙光初現,只見一道黑氣,一片黃光,在他身邊縱橫盤旋。這女子兵刃上功夫之凌厲,僅比在盛京所遇的玉真子稍遜而已。他掛念青青等人,不欲戀戰,數次欺近要奪她金鉤,總是被她回鉤反擊,或以鐵鉤護住。這鐵鉤裝在手上,運用之際的是靈動非凡,宛如活手一般。袁承志拆到三十餘招,兀是打她不退,心中焦躁,探手腰間,金光一閃,拔出了金蛇寶劍。何鐵手一見,笑容立斂,喝道:“好!這金蛇劍竟落在你手!”袁承志道:“是便怎樣?”刷刷數劍。何鐵手武功雖高,哪裡抵擋得住?噹的一聲,金鉤已被金蛇劍削去半截。袁承志喝道:“再來糾纏,把你的鐵手也削斷了。”她一聽之下,臉上微現懼色,果然不敢逼近身來。袁承志收劍入鞘,疾奔回家,剛到衚衕口,便見洪勝海躺在地下,頸中流血,忙上前扶起,幸喜尚有氣息。洪勝海咽喉受傷,不能說話,伸手向著宅子連指。袁承志抱他入內,只見宅子中到處桌翻椅折,門破窗爛,顯是經過一番劇戰。袁承志越看越是心驚,撕下衣袖替洪勝海扎住了咽喉傷口,直奔內堂,裡面也是處外破損,胡桂南與程青竹躺在地下呻吟。袁承志忙問:“怎麼?”胡桂南道:“青姑娘,青姑娘……給……五毒教擄去啦。”袁承志大驚,問道:“沙天廣他們呢?”胡桂南伸手指向屋頂。袁承志不及多問,急躍上屋,只見沙天廣和啞巴躺在瓦面,沙天廣滿臉烏雲,中毒甚深,啞巴也受創傷。雖然幸喜無人死亡,但滿屋夥伴,個個重傷,真是一敗塗地,青青更不知去向。袁承志咬牙切齒,憤怒自責:“我怎地如此胡塗,竟讓這女子纏住了也沒發覺。”宅中童僕在惡鬥時盡皆逃散,這時天色大明,敵人已去,才慢慢回來。袁承志把啞巴和沙天廣抱下地來,寫了一張字條,命僕人急速送去金龍幫寓所,請焦宛兒取回朱睛冰蟾,前來救人。他替沙天廣、胡桂南等包紮傷口,一面詢問敵人來襲情形。鐵羅漢上次受傷臥床未起,幸得未遭毒手,說道:“三更時分,胡桂南首先發覺了敵蹤,把啞巴老兄扯上屋去。兩人一上屋,立被十多名敵人圍住了。我在視窗中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全身無力,動彈不得,只有乾著急的份兒。眼見啞巴老兄、沙老兄和程老夫子都傷了好幾名敵人,但對方實在人多。大家邊打邊退,在每一間屋裡都拚了好一陣,最後個個受傷,青姑娘也給他們擄了去。袁相公……我們實在對你不起……”袁承志道:“敵人好不狠毒,怎怪得你們?眼下救人要緊。”他到馬廄牽了匹馬,向城外馳去,將到怪屋時下了馬,將馬縛在樹上,走到屋前,飛身越牆直入,大叫:“何教主,請出來,我有話說。”一陣迴音過去,黃牆上鐵門開處,一陣狺狺狂吠,撲出十多頭兇猛巨大,後面跟著數十人。他想:“這次可不能再對他們客氣了!”左手連揮,十多枚金蛇錐激射而出,金光閃閃,每隻巨獒腦門中了一枚,只只倒斃在地。他繞著眾犬轉了一個圈子,雙手將金蛇錐一一收入囊中。五毒教人眾本待乘他與巨獒纏鬥,乘隙噴射毒汁,哪知他殺斃眾犬竟如此神速,不由得都驚呆了,待他收回暗器,先頭一人發一聲喊,轉身便走。餘人一擁進內,待要關門,哪裡還來得及?袁承志已從各人頭頂一躍而過,搶在頭裡。他深入敵人腹地之後,反而神定氣閒,叫道:“何教主再不出來,莫怪我無禮了。”只聽噓溜溜的一陣口哨,五毒教眾人排成兩列,中間屋裡出來十多人。當先一人是何紅藥,後面跟著左右護法潘秀達、岑其斯,以及錦衣毒丐齊雲等一批教中高手。袁承志道:“在下跟各位素不相識,既無宿怨,也無新仇,各位卻來到舍下,將我朋友個個打得重傷,還將我兄弟擄來,那是甚麼緣由,要向何教主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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