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此時心中,確是苦厭江湖上人心的險惡,極盼在身死之前能再見義父一面,如能死於義父懷抱之中,那麼一生更無他求。在朱長齡面前,他也無法作偽隱瞞自己心事,於是緩緩點了點頭。
朱長齡不再多言,攜著張無忌的手回到石室,向姚清泉道:“那是奸賊,確然無疑。”姚清泉點了點頭,手執匕首,走進密室。只聽得那開碑手胡豹長聲慘呼,已然了帳。姚清泉從密室中出來,關上了鐵門,但見他匕首上鮮血殷然,順手便在靴底拂拭。
朱長齡道:“這賊子來此臥底,咱們的蹤跡看來已經洩露,此地不可再居。”當下領著各人,從石洞中出來,行了二十餘里,轉過兩座山峰,進了一個山谷,來到一棵大樹旁的四五間小屋前。
此時天將黎明,各人進了小屋後,張無忌見屋中放的都是犁頭、鐮刀之類農具,但鍋灶糧食,一應俱全。看來朱長齡為防強仇,在宅第之旁安排了不少避難的所在。朱長齡重傷之下,臥床不起。朱夫人取出土布長衫和草鞋、包頭,給各人換上。霎時之間,大富之家的夫人小姐變成了農婦村女,雖然言談舉止不像,但只要不走近細看,也不致露出馬腳。在農舍住了數日,朱長齡因有祖傳雲南傷藥,服後痊癒很快,幸喜敵人也不再追來。
張無忌閒中靜觀,見姚清泉每日出去打探訊息,朱夫人卻率領弟子收拾行李包裹,顯然有遠行之計。他知朱長齡為了報恩避仇,決意舉家前往海外的冰火島,心中極是歡喜。這一晚他睡在床上,想起如能天幸不死,終於到了冰火島,終生得和這位美如天人的朱九真姊姊在島上廝守,不禁面紅耳熱,一顆心怦怦跳動;又想朱伯伯、姚二叔和義父見面之後,三人結成好友,在島上無憂無慮的嘯傲歲月,既不怕蒙古韃子殘殺欺壓,也不必擔心武林強仇明攻暗襲,為人若斯,自也更無他求了。他想得歡喜,竟忘了自己身中寒毒,在世已為日無多,直到中夜,仍未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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