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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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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師父所傳的武功,我一輩子已然修習不了,偏偏貪多勿得,到處去學旁人的絕招,到頭來……唉……”李傀儡橫臥地下,叫道:“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愛江山愛做戲,噯,好耍啊好耍!”包不同道:“孤王乃李嗣源是也,搶了你的江山,砍了你的腦袋。”書呆苟讀插口道:“李存勖為手下伶人郭從謙所弒,並非死於李嗣源之手。”包不同不熟事,料知掉書包決計掉不過苟讀,叫道:“呀呀呸!吾乃郭從謙是也!啊哈,吾乃秦始皇是也,焚書坑儒,專坑小人之儒。”薛慕華道:“我師兄弟八人雖給逐出師門,卻不敢忘了師父教誨的恩德,自己合稱‘函谷八友’,以紀念當年師父在函谷關邊授藝之恩。旁人只道我們是臭味相投……”包不同鼻子吸幾下,說道:“好臭,好臭!”苟讀道:“易經繫辭曰:‘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臭即是香,老兄毫無學問。”包不同道:“老兄之言,其香如屁!”薛華微笑道:“誰也不知我們原是同門的師兄弟。我們為提防那星宿老怪重來中原,給他一網打盡,是以每兩年聚會一次,來時卻散居各處。”玄難、鄧百川等聽薛神醫罷他師兄弟八人的來歷,心中疑團去了大半。

公冶乾問道:“如此說來,薛先生假裝逝世,在棺木中佈下毒藥,那是專為對付星宿老怪的了。薛先生又怎知他要來到此處?”薛慕華道:“兩天之前,我正家中閒坐,突然有四個人上門求醫,其中一個是胖大和尚,胸前背後的肋骨折斷了八根,那是少林派掌力所傷,早已接好了斷骨,日後自愈,並無兇險。但他臟腑中隱伏寒毒,卻跟外傷無關,若不醫治,不久便毒發身亡。”玄難道:“慚愧,慚愧!這是我少林門下的慧淨和尚。這僧人不守清規,逃出寺去,胡作非為,敝寺派人拿回按戒律懲處,他反而先生出手傷人,給老衲的師侄們打傷了。原來他身上尚中寒毒,卻跟我們無關。

不知是誰送他來求治的?”薛神醫道:“與同來的另外一個病人,那可奇怪得很,頭上戴了一個鐵套……”包不同和風波同時跳了起來,叫道:“打傷我們的便是這鐵頭小子。”薛神醫奇道:“這少年竟有如此功力?可惜當時他來去匆匆,我竟沒為他搭一搭脈,否則於他內力的情狀必可知道一些端倪。”包不同問道:“這小子又生了什麼怪病?”薛神醫道:“他是想病請我除去頭上這個鐵套,可是一加檢視,這鐵套竟是生牢在他頭上的,除不下來”包不同道:“奇哉,奇哉!難道這鐵套是他從孃胎中帶將出來,從小便生在頭上的麼?’薛神醫道:“那倒不是。

這鐵套安到他頭上之時,乃是熱的,燙得他皮開肉綻,待得血凝結疤,鐵套便與他臉面後腦相連了。若要硬揭,勢必將眼皮、嘴巴、鼻子撕得不成樣子。”包不同幸災樂禍,冷笑道:“他既來求你揭去鐵罩,便將他五官顏面盡皆撕爛,也怪不得你。”薛神醫道:“我正在思索是否能有什麼方法,他的兩個同伴忽然大聲呼喝,命我快快動手。姓薛的生平有一樁環脾氣,人家要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對方恃勢相壓,薛某寧可死在刀劍之下,也決不以術醫人。想當年來求我醫治。

喬峰這廝橫蠻悍惡無比,但既有求於我,言語中也不敢對有絲毫失禮……”他說到這裡,想起後來著了阿朱的道兒,被她點了穴道:“剃了鬍鬚,實是生平的奇恥大辱,便不再說下去了。包不同道:“你吹什麼大氣?姓包生平也有一樁壞脾氣,人家若要給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對方恃勢相壓,包某寧可疾病纏身而死,也決不讓人治病。”康廣陵哈哈大笑,說道:“你又是什麼好寶貝了?人家硬要給你治病,還得苦苦向你哀求,除非……除非……”一時想不出“除非”什麼來。

包不同道:“除非你是我兒子。”康廣陵一怔心想這話倒也不錯,倘若我的父親生了病肯看醫生,我定要向他苦苦求了。他是個很講道理之人,沒想到包不同這話是討他的便宜,便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兒子。”包不同道:“你是不是我兒子,只有你媽媽心裡明白,你自己怎麼知道?”康廣陵一愕,又點頭道:“話倒不錯。”包不同哈哈一笑,心想:“此人是個大傻瓜,再討他的便宜,勝之不武。”公冶乾道:“薛先生,那二人既然言語無禮,你便拒加醫治了。”薛神醫點道:“正是,當時我便道:‘在下技藝有限,對付不了,諸君另請高明。’那鐵頭人卻對我甚是謙恭,說道:‘薛先生,你的醫道天下無雙,江湖上人稱“閻王敵”,武林中誰不敬仰?小人對你向來敬重佩服,家父跟你老人家是老朋友了,盼你慈悲為懷,救一救故人之子。’”眾人對這鐵頭人的來歷甚為關注,六七聲音同時問了出來:“他父親是誰?”李傀儡忽道:“他是誰的兒子,只有他媽媽心裡明白,他自己怎麼知道?”學的是包不同的聲口,當真唯妙唯肖。

包不同笑道:“妙極,你學我說話,全然一模一樣,只怕不是學的,乃是我下的種。”李傀儡道:“我乃華夏之祖,黃帝是也,舉凡中國子民,皆是我的子孫。”他既愛扮古人,心意自己是什麼人物,便是什麼人物,包不同討他的便宜,他也毫在乎。

薛神醫繼續說道:“我聽那鐵頭人自稱是我的故人之子,當即問他父是誰。那人說道:‘小人身遭不幸,辱沒了先人,父親的名字是不敢提了。但先父在世之日,確是先生的至交,此事千真萬確,小人決計不敢拿先父來騙人。’我聽他說得誠懇,決非虛言。只是在下交遊頗廣,朋友著實不少,聽他說他父親已然去世,一時這間,也猜想不出他父親是誰。我想待得將他面具揭去之後。

瞧他面貌,或能推想到他父親是誰。”“只是要揭他這個鐵罩,而令他顏面儘量少受損傷卻實非易事,正躊躇間,他的一個同伴說道:‘師父的法旨,第一要緊是治好這慧淨和尚之傷,那鐵頭人的鐵罩揭是不揭,卻不人緊。’我一聽之下,心頭便即火起,說道:‘尊師是誰?他的法旨管得了你,可管不了我。’那人惡狠狠的道:‘我師父的名頭說將出來,只必嚇破了你的膽。他老人家叫你快快治好這胖和尚的傷,倘若遷廷時刻,誤了他老人家的事,叫你立時便見閻王。”“我初時聽他說話,心中極怒,聽到後來,只覺他口音不純,頗有些西域胡人的聲口,細看他的相貌,也是鬈髮深目,與我中華人氏大異,猛地裡想起一個人來,問道:‘你可是從星宿海來?’那人一聽立時臉上變色,道:‘嘿,算你眼光厲害。

不錯,我是從星宿海來的。你既猜到了,快用心醫治吧!’我聽他果然自認是星宿老怪的疵子,尋思:“‘師門深仇,如何不報?’但裝作惶恐之態,問道:‘久慕星宿海丁老仙法術通玄,弟子欽仰無已,只是無緣拜見,不知他老人家也到了中原麼?’”包不同道:“呸,呸,呸!你說星宿老怪也好,星宿老魔也好,怎麼自甘墮落,稱他做什麼‘老仙’!可恥啊,可恥!”鄧百川道:“三弟薛先生是故意用言語式探,豈是真心稱他為‘老仙’?”這個我自然知道!若要試探,大可稱之為‘老鬼’、‘老妖’、‘老賊’,激得他的妖賊孫暴跳如雷,也是一樣的吐露真情。”薛慕華道:“包先生話也是有理。

老夫不善作偽,口中稱他一句‘老仙’,臉上卻不自禁的露出了憤怒之色。那妖人甚是狡猾,一見之下,但即起疑,伸手向我脈門抓來,喝問:“你查問我師父行蹤,有何用意?’我見事情敗露,對付星宿老怪的門下,可絲毫不能容情,反手一指,便點了他的死穴。第二名妖人從懷中取出一柄喂毒匕首,向我插了過來。

我手中沒有兵刃,這妖人武功又著實了得,眼見危急,那鐵頭人忽地夾手奪了他的匕首,道:‘師父叫咱們求醫,不是叫咱們來殺人。’那妖人怒道:‘十二師弟給他殺死了,你沒瞧見麼?你……你……你竟敢袒護外人。’鐵頭人道:‘你定要殺這位神醫,便由得你,可是這胖和尚若不救治,性命難保。

他不能指引路徑,找尋冰蠶,師父唯你是問。”“我乘著他們二人爭辯,便即取兵刃在手。那妖人見易殺我,又想鐵頭人之言也是理,便道:‘既是如此,你擒了這鬼醫生,去見師父去。’鐵頭人道:‘很好。’一伸手,將匕首插入那人胸口,將他殺死了。”眾人都是“啊”一聲甚是驚奇。

包不同卻道:“那也沒什麼奇怪。這鐵頭人有求於你,便即下手殺死的同門,向你買好。”薛慕嘆了口氣,道:“一時之間,我也分不出他的真意所在,不知他由於我是他父親的朋友,還是為了要向我挾恩市惠。

我正待詢問,忽聽得遠處有下嘯聲,那鐵頭人臉一變,說道:‘我師父在催我回去了。薛伯父,最好你將這胖和尚治好了。師父心中一喜,或許不來計較這殺徒之仇。’我說:‘星宿老妖跟我仇深似海,凡是跟他沾上半點干係的,我決計不治。你有本事,便殺了我。’那鐵頭人道‘薛伯父,我決不會得罪你。’他還待有所陳說,星宿老妖嘯聲又作,他便帶了胖和尚匆匆離去。”“星宿老賊既到中原,他兩名弟子死在這家中,遲是會找上門來。那鐵頭人就算替我隱瞞,不瞞不了多久。

是以我假裝身死,在棺中暗藏劇毒,盼望引他上鉤。我全家老幼則藏在這地洞之中。剛好諸位來到舍下,在下的一個老僕,人雖忠心,卻是十分愚魯,竟誤認諸位便是我所懼怕的對頭……”包不同說道:“啊哈,他當玄難大師是星宿老怪,我們這一夥人,都是星宿派的徒子徒孫。

包某和幾個同伴生得古怪,說是星宿派的妖魔,也還有幾分相似,可是玄難大師高雅慈祥,道貌盎然,將他誤認為星宿老怪,不太也無禮麼?”眾人都笑了起來。薛慕華微笑道:“是啊,這件事當真刻打。也是事有湊巧,眼下正是我師兄弟八人每兩年一次的聚會之期。

那老僕眼見情勢緊迫,不等我的囑咐,便向諸同門報訊的流星火炮點了起來。這流星火炮是我六師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之後,光照數里,我同門八人,每人的流星各有不同。此事可說有幸有不幸。

幸運的是,函谷八友在危難之際得能相聚一堂,攜手抗敵。但竟如此給星宿老怪一網打盡,也可說是不幸之極了。”包不同道:“星宿老怪本領就算厲害,出未必強得過少林僧玄難大師。

再加上我們這許多蝦兵蟹將,在旁吶喊肋威,拼命一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又何必如此……如此……如此……”他說了三個“如此”,牙關格格相擊,身上寒毒發作,再也說不下去。李傀儡高聲唱道:“我乃刺秦皇之荊軻是也。

風蕭蕭兮身上寒,壯士發抖兮口難開!”突然間地下一條人影飛起,挺頭向他胸口撞去。李傀儡“啊喲”一聲,揮臂推開。那人抓住了他,廝打起來,正是一陣風風波惡鄧百川忙道:“四弟,不可動粗抻手將風惡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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