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無法和田牛“商量”這件事,他索性把這個憨後生領到磚窯來幹活了——就象領回來一隻無主的狗。村裡人對此也沒什麼非議,輿論一般還認為是積德行為。這樣一來,少安的勞力危機就緩和許多。憨牛力大無比,還專愛乾重活,擔水,和泥,從早到晚象牲畜一樣,除過幹活,連句話也不說。只是他飯量大了一點,一個人幾乎吃兩個人的;但算算帳,用這個勞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在這樣順心的時候,孫少安也隱隱地有一些另外的不安,他總覺得,他和秀蓮獨佔這一院新地方不太合適,應該把父母親也搬過來。
但他又知道,秀蓮不情願這樣,他的妻子搬到了新地方以後,分家的意識表現得越來越強烈。現在,她自己有時候甚至不回父母那裡去吃飯;而利用一點簡單的炊具在新居這面做著吃。這使少安十分難堪。更不象話的是,秀蓮對待老人的態度也不象前幾年那樣乖順;回到家裡,常常悶著頭不言不語。很明顯,在老人和秀蓮之間,已經出現了一種危險的裂痕;作為兒子又作為丈夫的他,手足無措地被推到了這個令人尷尬的夾縫中間。
生活啊……叫人怎麼說呢?
儘管秀蓮不會歡迎父母遷入新居,但少安意識到他不能對這件事裝聾作啞——他要主動請求父母也搬到新窯來住。老人鑽了一輩子黑窯洞,現在修起新地方不讓他們過來,實在說不過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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