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田福軍到省上去聽傳達粉碎“四人幫”的中央檔案,完了還要參加省黨校理論班的學習,據說要到明年初才能回來。
白天大部分時間裡,田福軍家裡除過徐國強老漢照門外,就再沒什麼人了。院子裡經常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徐老的一聲咳嗽和他對那隻老黑貓的幾句溺愛的訓斥話。只是在中午和晚飯時分,他女兒徐愛雲才從醫院回來,給他和曉霞做點飯。福軍的侄女潤葉最近不知為什麼,也常不回家來。
徐國強雖說年齡早已過了花甲,但身板還硬朗。我們已經知道,日常沒事的時候,這老漢就在院子花壇的那一小塊土地上,營務各種莊稼。對他來說,這已經不是勞動,恰恰是一種休息。他覺得,要是一整天閒待著,身子骨反而疼痛。只要勞動一會,立刻就感到筋脈舒展多了。
可是現在,氣候已經寒冷,再沒什麼活可幹了。那個花壇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植物,變得一片荒涼。
這時候,徐國強老漢也象那花壇一樣,荒涼而寂寞。太無聊了!一整天象土撥鼠一樣,悄悄地鑽在這院子裡,真不是個滋味!他又不敢遠離家門——要是乘他不在鑽進來個小偷怎麼辦?
他於是就一個人在窯裡呆一會,又到院子裡曬一會太陽。唯一的夥伴就是那隻老黑貓。這貓也象他一樣老,連自己行走都不敏捷了,更談不上讓它去捉老鼠。話說回來,這嬌東西一天好吃好喝,也懶得再去費那神。記得這黑貓在他老伴活著的時候,就是他們家的成員……唉,要是愛雲她媽還活著,那他現在的日子就不會過得如此寂寞。少年夫妻老來伴!孤身一個生活,真淒涼啊……現在正是下午,太陽還有點熱力,徐國強老漢就從窯裡出來,蹲在有陽光的牆角下,不停抽著田福堂給他帶來的旱菸。黑貓臥在他身邊,合住眼睛在睡覺。他一隻手拿著菸斗,一隻手在貓身上撫摸著,眼睛無意識地瞧著對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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