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像在夢魘中一樣看著彈坑裡發生的一切,一個重傷的日軍軍官從煙氣中直起了上身,他是跪著的,剛才他躺著的時候坑裡的煙氣把他整個都淹沒了。那傢伙渾身是血,防毒面具也被打爛了,他索性撕掉了那玩意兒,露出一張平靜之極又瘋狂之極的臉。
我的槍伸在外圍,槍口倒向著自己,即使能做什麼也不可能阻住連傷帶燻得神智不清的傢伙。
板機扣下,擊錘擊發。我清晰地看著死啦死啦的腦袋被那個用力過猛的日本人杵得歪了一下。
卡彈。
死啦死啦發出一聲不知道算喜悅還是憤怒的怪叫,雖然看不見,他一把將那把差點兒要了他命的手槍搶了下來。他摸到了那軍官的脖子猛撲了下去,鬆散的泥土簌簌下落,幾乎把被他壓在身下的傢伙掩埋,然後他用槍柄一次次地猛砸。一個看不見的人用槍柄揮擊著另一個看不見的人。
我的同僚已經停止了追擊,幾個恰好在彈坑邊停下的便默不作聲地看著我們發了飆的指揮官。
我站在坑沿,把槍托伸到了他的面前,他終於平靜了,被我們拉扯上來,喪門星往一塊破布上倒了點兒水遞給他,他手上仍抓著那支南部手槍,但開始擦洗眼睛。
他邊擦邊說:“頭回碰上毒氣,幸虧你喊得早。”
“還好不是沾身上就爛的芥子氣,是催淚氣。照常他們跟著這玩意兒一衝,什麼陣地也都拿下來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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