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江水中一瀉千里,有時一個看起來並不大的江浪便能把我們全部淹沒,我們只好死死抓著對方。已經衝下南天門的日軍在我們所飄離過的江岸和山腳現身,他們向我們這個浮靶射擊,但在這樣天旋地轉的世界和天威之中,用六點五毫米小口徑步槍進行的射擊看起來像拉洋片一樣滑稽。
但子彈仍然在我們中間開花,有時一發能打穿幾個人。擲彈筒扔出的手炮彈炸出水柱。我們沉默地以怒江的速度經過這些東西。
迷龍大叫:“把死人都扔下去!要壓沉啦!”
我手上死死抓著某個人的手,我看了一眼,是第一個相應死啦死啦號召逃亡岸邊的那個同僚,從收容站一直相伴到這裡的傢伙,但是他已經死了,我找到他胸口那個彈孔,血跡早被江水衝乾淨了——確定了他的死亡後我把他推下筏子。
迷龍問:“豆餅呢?!”
蛇屁股不確定地說:“被誰壓住了吧。”
沒人有心管那個,但迷龍就是這種鳥人,他會沒口子地問到天荒地老,“那豆餅呢?”
不辣喊:“被你打死了啦!”
迷龍喊回去:“被你當死人推下去啦!”
我們在這種歇斯底里的叫嚷聲中飄流。
我呆呆地靠在死啦死啦的身上,郝獸醫在我身邊,他抓著我,我的另一隻手空著,泡著水裡,那隻手曾用來推下同僚的屍骸。
失近彈還在攢射,激起水柱和水花,但是管它呢。
我呆呆地看著南天門遠離了我們,我呆得有些失神,而它成為一個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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