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二姑姑——我們的二姑奶奶究竟什麼樣子?亂紛紛的家族傳說並沒人給我們這些晚輩描述清楚。沒有人說她騎過黑馬,但她在我們的腦海裡騎著黑馬馳騁,馬的閃閃發光的蹄鐵,在我們的腦海裡閃爍,有時像天上的星光,有時像河中的水光。黑馬的蹄聲,經常清脆地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我們感到心中痛楚,不知被什麼東西感動得熱淚盈眶。思緒超越現實,進入二姑奶奶的境界,進入黑馬的境界。父親說他經常嗅到那匹馬的味道,聽到它的嘶鳴,看到它的容貌:周身全黑,光滑如緞,雙耳如削竹,一把垂挺的尾巴。奇怪的是,我不知道這匹馬的性別,也許是因為雄雌對馬無關緊要。沒人對我們說過二姑奶奶身披大紅猩猩斗篷,但她的斗篷總是如一團熊熊的烈火,在我們的靈魂中燃燒,在我們的骨髓裡燃燒。那烈火是藍色的。沒人說二姑奶奶手使雙槍,我們卻總看到她腰插著或者手提著雙槍——當然是德國原裝大鏡面匣槍——忽而飛身下馬,忽而飛身上馬,那足了份兒的瀟灑,難以用語言形容。家裡人都說二姑奶奶身材清瘦,瓜子臉兒,大眼睛,膚色黧黑;但我們總看到她面若銀盆或者粉團,胳膊白嫩,賽過漂洗過十二遍的肥藕。她是兩隻細長的丹鳳眼。她是豐腴得近乎肥胖的一個少婦。我們不斷地修正著傳說中的二姑奶奶形象並逐漸確立了我自己的二姑奶奶形象。在修正傳說時,我感受到一種創造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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