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時他相當狼狽,手腳並用,身體變成一座拱橋。幾個民夫跑過去把他架上來,把一件破棉襖披到他肩上。他雙手捂著寶貝,臉相難看之極。許久,他齜著牙,笑著,結結巴巴地說:“操他姥姥個冷。”
小母驢熱情地撲上來,用她的毛茸茸緊貼著父親的涼冰冰。父親招呼過一個民夫,伸手摘掉他頭上的氈帽,捂在了自己的小雞巴上,氣得那民夫破口大罵。高密東北鄉風俗:摘下別人的帽子象徵性地戴在自己的小雞巴上,是對戴帽人的巨大侮辱,其喻意是:你的頭等於我的雞巴。那民夫上前搶帽子,被父親避開。民夫罵餘豆官,操你二舅你欺人太甚,父親說,別生氣二哥,我凍毀了,哪兒都不冷就這兒冷,你們都是兩個蛋,我只有一個蛋,你們凍壞一個還有一個,我凍壞了就沒有了,放心放心你的頭是你的頭,我的蛋是我的蛋,怎麼也長不到你頭上去,見到解放軍我幫你要頂帽子。
指導員憂慮重重地看著父親,父親對他搖搖頭。民夫們個個神情沮喪,不說話。父親在陽光下蹦跳一陣,嘴與舌又靈活起來。他把氈帽扔給那民夫,那民夫哭喪著臉,嘟嘟噥噥罵著,把溼漉漉的氈帽掛在車把上晾曬。
父親提著盒子炮,對原任連長說;“夥計,把槍還給你吧,這代連長我也不代啦。”
連長說:“我不要,你既然搶了去,你就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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