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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一個亡命客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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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八年夏至一九三○年春,我在日本作亡命客。事隔半個世紀。當時在日本的見聞,大部分記不起來了。而且,為了維持自己在日本的生活以及仍在上海的家的開銷,不能不埋首寫作,投向國內的報刊,取得稿費。因此,就沒有時間遊覽,藉此瞭解日本的風土人情。

但是,有一二件事,在我的塵封的記憶裡至今沒有褪色。姑且寫出來以為紀念。

我初到日本時,住在東京的一個旅館。但在神戶登陸乘火車到東京時,就有一個穿洋服的日本人(那時一般日本人都穿和服)用英語和我攀談,天南地北,不著邊際,但有一句話卻使我驚異,他說:“我久仰你的大名。"我到日本用的假名是方保宗,而此人卻說"久仰大名",真把我弄糊塗了。我當時不置可否,就顧左右而言它。到東京住了旅館,剛把行李安置好,這個日本人又來拜訪了,說了些客套話後,忽然說:“你的真名是沈雁冰,筆名是茅盾,是個有名的革命黨和作家,我個人是十分欽佩你的。"這時,我才明白在火車裡第一次他來和我攀談時說的"久仰大名"這句話的意義了。當時我猜想他也許是日本的共產黨員,但也不與深談,只謙虛幾句又把話頭轉到一般的客套。這個日本人剛走,一個身穿和服的中國人(我那時穿的是洋服),叩門而進,一看,是熟人,陳啟修,"五四"時期的北大教授,一九二七年大革命時期武漢《中央日報》的主筆,那時我是《漢口民國日報》的主筆,因是"同行",常常來往。他本來是留學日本的,能說一口流利的日本話。他開門見山說:“我也住在這旅館,你如果有事要和旅館老闆或下女打交道,我來當翻譯。"他又悄悄地說:“剛才來拜訪你的那個日本人是特高,專門調查流亡在日本的中國人的行動。你出去買東西、訪朋友,都有人釘梢。"我這才恍然大悟,這個日本人對我如此之"殷勤"之所以然。陳啟修又說:“我改名陳豹隱,特高也知道我的底細,也常來,不過,我到日本也是避難,不搞政治活動,隨他們怎樣調查罷。"我問他:“你為什麼也要避難。"我的意思是蔣介石並沒通緝他,何"難"須避?他笑了笑道:“在漢口時,我不是跟你說過,你們罵我是顧孟餘的走狗,然而顧孟餘並沒以走狗看待我。"這是指夏鬥寅叛變時,陳見顧詢問局勢如何,那時顧已買好到上海的輪船票,預備逃走,卻對陳說,夏鬥寅不堪一擊,武漢安如泰山。陳慨然說:“從那時期,我知道顧孟餘早就不信任我,我也開始不信任顧孟餘了。現在很難說,他們也許還把我當作共產黨員,所以我還是要避難,安全一些。”在和陳的談話中,知道他來日本已半年多,寫了一本短篇小說集,其中一篇名曰《醬色的心》,即以為小說集的總稱。他送我一本,說請"指教"。我說:“真想不到你這位鼎鼎大名的北京大學法科教授,竟然也寫小說。"他苦笑道:“聊以消閒。《醬色的心》,指武漢時代你我都認識的某些人,也指我自己。紅黑混合謂之醬色。某些人之所以為醬色是當時完全紅透的人對他們的看法,我之所以為醬色,是現在全黑的人們對我的看法。好罷,我就坦然受之,作為小說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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