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窗臺上擺著一束不曉得哪裡來的塑膠百合,湊近看,每朵花蕊都蒙上了薄薄的塵。
我站在視窗很久,才湊近她的病床,坐下。
她還在沉睡,眼眶看上去腫得厲害,好像剛剛大哭過似的。掛點滴的左手放在潔白的床單上,無力地蜷縮著。
小米告訴我,這些天她很不好,睡眠欠佳,之前打過鎮定劑才睡過去。拆掉石膏後好幾個月過去了,她的左腿還沒完全恢復,不能正常行走。臉上和脖子上被燒傷的部份也仍然被紗布掩蓋著,等待著第三次手術。
還不光是這樣,她的肺部和呼吸道也受損嚴重,差點永久喪失說話的能力。
不過幸好,這一次老天沒有殘忍地把她也從我身邊奪走。而現在的我,就是她的天。
我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她的頭上已經長出了青青的髮根,很虛弱,不算長。後腦勺有一塊至今仍然光禿禿的,塗著紫色的藥水,醫生說,一年之內,甚至還要更長的時間,那裡長不出頭髮來了。
我記得第一次手術後,她醒過來,自己努力摸到後腦勺的情景。醫生上去按住了她,不許她碰傷口,她的眼睛拼命眨,眼淚還是往下掉,一顆顆掉在我手背上。
她比誰都愛美。從那一雙永遠不會蒼老的大眼睛裡,我忽然看到了絕望和恐懼。
我的錢包裡一直放著一張我和她的合照,那年她三十來歲,長髮飄逸,還敢穿白裙子,蹲在我身邊笑得像個天使,我曾一度以為她不懼時光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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