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們失敗呢?”
張大牛緊張起來,看著地平線上同樣膨脹到頂天立地,甚至吞噬了半邊天空的銀白色巨人——洪潮惱羞成怒,徹底撕下淡定自若的偽裝,恍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渦和畸形變異八爪魚的混合體。
“如果我們失敗了……”
李耀笑了笑,將千斤重擔託付出去,“你就更要牢牢記住眼前發生的一切,將你觀察到的所有聲音和畫面,震撼和感動,最高尚的和最卑劣的,最英雄的和最狗血的,統統轉化成最強烈的執念。”
“聽清楚我說的每一個字,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我們失敗,那麼時光將會倒流,一切都會重啟,不,不是重啟幾十年這麼簡單,而是億萬年,直接重置到時間線的起點,最初的‘本源地球’上,而你眼前的一切,你所珍愛的整個世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們的所有的情感和夢想,希望和絕望,血肉之軀和自由意志,都將被抹殺,蕩然無存。”
“但是,我仍舊不相信,所謂‘時光倒流’真的可以抹殺一切,至少,我相信人類最高貴的意志,最強烈的執念,足以抵禦洪潮的侵襲,所以,只要你的執念夠強,就算時間真的倒流了億萬年,一切都回歸到‘本源地球’的狀態,或許在你的執念擾動之下,也會出現一個全新的你,寫出《修真四萬年》!”
“果真如此,那你一定要把握機會,好好把《修真四萬年》寫完,你必須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寫出來,告訴給那些‘時間線重置’之後的人們聽,讓他們知道洪潮的陰謀,知道所有的光榮和夢想,知道自己並不僅僅是一顆普普通通的星球上,普普通通的沒毛猴子這麼簡單,他們——我們可以是宇宙的中心,是‘觀測者’,是應運而生,獨一無二的存在,是星辰大海中最強大的戰鬥種族,是諸天星辰的主宰,是多元宇宙和多維空間的冒險者,挑戰者和勝利者!”
“只要他們敢於夢想,敢於拼搏,敢於為了渺茫的希望賭上一切,敢於點燃自己神魂最深處的衝動,敢於在剎那間釋放出最燦爛的生命之火,一切,皆有可能!”
“這就是你的使命,勝利和失敗的機率是一半一半,萬一我們失敗了,說不定就要靠你來翻盤了,記住啊,牛老師!”
“我,我好像記住了。”
張大牛神色堅毅,緩緩點頭,沉吟片刻,忽然又道,“我琢磨了一下,大概是不是這麼個意思,因為有無數平行宇宙的存在,每個平行宇宙都有著微妙的變化,理論上來說就存在無數個大差不差的我,而無數個我之間是憑藉‘執念’來互相擾動的,只要我在這裡的執念夠強,就可以影響另一個宇宙中的另一個我,令他做到我做不到、沒做完的、想做又沒機會的事情?”
“對對對!”
李耀激動道,“牛老師你的理解很正確,所以,使勁積攢你的‘執念’吧,只要我們勝利了,在某個平行宇宙中,你一定能寫完《修真四萬年》的!”
“誰還管那個啊?”
張大牛興奮地手舞足蹈,“誰還管《修真四萬年》是結尾還是爛尾,這不重要,反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使勁想使勁想,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我就想,在某個平行宇宙裡的某個我,可以創作出一部非常賣座,非常熱門,超級賺錢的當紅網文,別的都不用管,反正就是火,我就真有可能寫出來?然後就可以日進斗金,香車美女,嘿嘿嘿嘿了?”
“呃……”
李耀愣了半天道,“理論上,無窮宇宙,無窮希望,一切皆有可能麼,也、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收到,明白!”
張大牛周身頓時爆發出了無窮的氣勢,嗓音都粗壯了三分,“那就來戰吧,讓這道該死的洪潮,看看人類的力量,接下吧,這便是我最強烈的執念啊!”
張大牛高舉雙手,向李耀輸送他無窮無盡的執念。
不止是他,其餘所有的覺醒者還有天外來客,聽到了李耀和他的對話,同樣激盪神魂,和李耀產生共鳴。
在無比強勁的神魂共鳴中,籠罩在輪迴獄外面的時間褶皺,終於皸裂,爆破,轟然崩塌。
“這,這是——”
地球上所有的英靈們,同時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天空彷彿一下子“消失”了,他們直接暴露在璀璨至極的星海中。
亦在瞬間,以浮光掠影,資訊洪流的方式,覺醒了無數世代的記憶,包括被捲入輪迴獄之前,叱吒宇宙,咆哮星海的光榮和夢想。
“原來……”
英靈們面面相覷,紛紛攥緊拳頭,露出微笑,“我們已經沉睡了太久太久,是時候起來戰鬥,決定,我們自己的命運!”
……
以無盡星海為戰場。
無數個被封印的“平行地球”,就像是璀璨的珍珠般環繞在洪潮和抵抗者們周圍。
日月星辰,都被狂舞的戰焰干擾,顯得黯然失色。
億萬公里長的電弧和烈焰,將黑暗真空分割成縱橫交錯的棋盤,或者說,孤注一擲的擂臺。
以李耀的“超神兵·追夢者”為核心,億萬英靈,紛紛聚集,和不遠處彷彿盤踞著半個宇宙的洪潮,冷冷對峙。
在這如夢似幻的宇宙戰場上,李耀高高舉起了名為“希望”的戰刀,朝洪潮跨出第一步。
“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李耀死死盯著洪潮,一字一頓道,“這場戰鬥,也是你一直在期盼甚至引導著的吧?你的‘時光倒流大陣’還缺乏最後一點能量,只有我們之間的‘終極對決’,才有可能激盪出足夠的能量,完成你那既邪惡又愚蠢的計劃。”
“沒錯。”
洪潮變成了三頭六臂,犬牙交錯的銀白色怪物,朝抵抗者們齜出了尖銳的牙齒,“你終於明白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們沒有半點機會的。”
李耀笑了,又進一步,戰刀舉得更高更直。
“你知道嗎,我曾經遇到過很多吹噓‘一切盡在掌握’的對手,但最後,他們統統都失敗了,這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某種必然。”
李耀冷冷道,“這個世界上,永遠不變的只有變化,能夠被絕對掌控的只有死物,人類的意志和心靈,更是永遠不可能被奴役,掌控和操縱,那些自信能掌控一切的傢伙,往往會自我毀滅在‘失控’上!”
“我和他們不同,我早已不再是人類,我就是這個宇宙本身。”
洪潮迴應,“我掌控了近乎無窮的‘量子能’,我揮手就能釋放出無數‘平行宇宙裂變鏈式反應能’,根據我的精確計算,在這片多元宇宙海里,我擁有99.9999%的勝率,你的勝率只有億萬分之一!”
“不,不是億萬分之一,而是50%,還記得‘薛定諤的貓’嗎,死或生,永遠是50%。”
李耀微笑,自信滿滿,跨出第三步,彷彿一步就跨越了好幾個星系,將無數行星化作腳下的塵埃,“我甚至覺得,我們的勝率遠遠超過50%,應該說我們必勝無疑,而你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渺茫機會才對,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從你選擇‘時光倒流’的那一刻起,你就喪失了面對未來的勇氣,一旦遇到稍微難纏點的敵人,你就會習慣成自然地想著是否可以‘斷線逃跑’再‘重新開始’,這樣動不動就‘悔棋’甚至‘掀桌’的無賴,怎麼可能成為真正的高手?”
“所以,你的失敗,早已註定,你當然不是人類,但也絕不是什麼‘準神級文明’,歸根結底,你就是一隻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而已。”
“你這樣的烏龜王八蛋,沒資格成為我們的敵人,快點兒把腦袋伸過來乖乖受死,別妨礙我們進軍更加遼闊的未知宇宙!”
“你這卑賤的蟑螂!”
洪潮勃然大怒,咬牙切齒。
但面對李耀的譏笑,它又說不出針鋒相對的反駁之詞,只能老調重彈,“你根本不知道……”
不等它說完,李耀已經跨出最後一步。
而那柄貫徹星海的戰刀,也高舉到了極限。
雪亮的刀刃反射著億萬群星的光芒,更像是億萬英靈最輝煌的意志和最動人的希望。
李耀知道。
人類文明曾經犯下多少錯誤,走過多少彎路,造成多少罪孽和悔恨,他都知道。
洪潮的強大,“大肅清協議”的冷峻,“快子崩塌”的絕望,“奇點尊主”的詭譎和“萬古吞噬獸”的狂暴,他也從剛剛洪潮傳送過來的資訊狂流中瞭解了一些,即便無法計算,至少可以想象。
前路多麼艱難,遠方多麼黑暗,輝煌要用多少鮮血來鑄造,荊棘要用多少犧牲去磨平,這些,他知道,統統都知道。
但是,回不了頭了,時光的長河浩浩蕩蕩,奔流到無盡的宇宙深處,他們只能仗劍高歌,一路向前,永遠回不去的。
揮別過去,暫時也別管未來。
現在,此刻,就是這一秒。
他的背後是眾志成城的親友團和億萬英靈、億萬同胞,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將戰刀、利劍以及鐵拳,揮舞到了極限。
在他前方,是深邃的宇宙,蘊藏著無限危機和希望的群星。
阻隔在他和群星之間的洪潮,就像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而他手中的戰刀,如同他胸膛深處狂跳的心臟一樣,已經滾燙到了不得不發的程度。
於是,禿鷲李耀直面洪潮,劈出這一刀,發出最後的吼叫:
“放馬過來吧,宇宙!”
【完結】
番外之一 剝皮老鼠01
億萬年前,本源地球,終末紀元。
戰爭。
戰爭幾乎改變一切。
卻改變不了發動戰爭的人。
……
城市像是一具腐爛的屍體,殘垣斷壁如同它折斷的骨架,支離破碎的公路是扭曲的血管和神經,不知是否死去的行屍走肉,則是寄生在城市屍體上的蛆。
男孩感覺鏽跡斑斑的鐵鏈深深嵌入他的腳踝,再加上頭下腳上,血液逆流,幾乎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
而大腦卻極度膨脹,充血的眼球都要爆裂開來。
透過縱橫交錯的血絲望出去,陽光在厚重的核雲中艱難掙扎,氾濫著屍體腐爛那種五顏六色的黯淡光斑,而城市中尚未徹底倒塌的高樓大廈,組成張牙舞爪的天際線,則令他又一次明白,為什麼這座城市會叫做“墓碑鎮”。
城市是墓穴,他們就是生活在墓穴中的亡靈,或者按照地底人的說法,是“魔族”。
視線不斷墜落,扭曲而未崩塌的樓房早就被裝甲堆砌成一座座堡壘,一張張畸形的面孔從黑黢黢的射擊孔中浮現出來,饒有興致看著那些人對他的宰割。
再往下,是一支支寒光閃閃的長矛,上面插滿了各種各樣的頭顱和屍塊——既有最常見的雙頭牛和變異野豬,也有天足蛇和恐雞等等價格昂貴的“珍饈美味”。
甚至,男孩看到一條鐵鉤上掛著一隻手,被各種肉類眾星捧月般擺在最中間。
那是一條黑黢黢,看起來沒什麼肉,更引不起多少食慾的手。
但手畢竟是手,無論墓碑鎮還是烈血荒原上的人們都相信,香肉中蘊含著特殊的能量,能幫他們抵禦輻射,增強力量,帶來好運。
所以,這是肉市上最緊俏的東西,甚至很少有香肉能運送到肉市上來,一般都是就地被喪屍、暴民或者說“魔族”們瓜分掉了。
男孩的手白白嫩嫩,像是豆腐或者白麵饃饃,甚至像是一名地底人的手,這是天賜的好運或者厄運。
為了避免麻煩,他通常都用髒兮兮的繃帶和手套把雙手護得嚴嚴實實。
但現在,這雙手卻暴露在無數貪婪和骯髒的目光下,甚至引起一陣陣口水吞嚥聲。
男孩感到噁心,他很想吐,只可惜,他已經被打得什麼都吐不出來了。
男孩的目光繼續下墜,這一次,他看到了壯碩如肉山的屠夫,正在笑呵呵地研磨著剁肉刀,一把刀磨得了,還伸出半米長的舌頭來試試鋒芒。
當屠夫發現男孩在看他時,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甚至向男孩眨了眨眼,扮了個鬼臉。
男孩再次乾嘔起來,目光一路墜落到了地面。
墓碑鎮或者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座城鎮,地面永遠都是這樣,粘稠,腐臭,彷彿堆積著一層厚厚的腐殖質,到處是可疑的廢水和汙漬,偶爾當陽光撕開核雲和塵埃,如岩漿般傾瀉到地上時,立刻會點燃大地,升起一片片斑斕的毒霧,一旦接觸毒霧,即便接受過基因改造的戰士或者匪徒,都會頭暈目眩,喪失機能甚至當場暴斃。
然而,老鼠和蟑螂,卻在這腐惡的世界繼續生存下來,如魚得水,大量繁殖,隱隱有取代人類的跡象。
男孩看到一隻又肥又大的老鼠從黏糊糊、黑黢黢的陰溝裡鑽出來,窸窸窣窣朝一塊“無意間”落到地上的碎肉爬去。
它很警惕,知道周圍這些亢奮到瘋狂的巨人,是比它更加殘忍和狡猾的生靈,遲疑了很久,確保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這才如閃電般朝碎肉撲去。
隨後,“唰”一聲,一條被彈簧控制,細若髮絲的釣魚線就把它的一條腿死死纏繞住,將它高高拋到半空中,又被屠夫用舌頭一卷,一甩,“啪”一聲拍到了案板上。
屠夫磨好了所有的屠刀,正好用這畜生來試刀,看似笨拙的雙手間揮灑出一片白光,三下五除二就把這隻又肥又大的老鼠剝掉了皮,掛在一隻鐵鉤上,這時候老鼠還沒死乾淨,尾巴一抽一抽,黯淡的雙眼正好和男孩對上。
“可憐的畜生。”
男孩心想,“這個世界上,哪裡會有‘無意間掉落’的好東西呢?”
旋即,又在心中苦笑起來。
因為他的遭遇,豈非也和這隻剝皮老鼠一模一樣?
作為正餐之前的開胃小菜,剝皮老鼠很快被人用五個報廢手機的價格買走——鼠肉是這年頭魔族能吃到為數不多的新鮮肉之一,更何況又是現殺活剝,價格的確不高,那位顧客捧著鮮肉,喜笑顏開,當場啃噬起來,發出“咔嚓咔嚓”之聲,更是激起一陣口水吞嚥聲。
恐怕,也是為了打打廣告,告訴大家“香肉到貨”,才會以這麼便宜的價格,賣掉鮮活的剝皮老鼠吧?
“老闆,該割香肉了!”
“快,老子都他媽等不及啦!”
“這麼好的香肉,多少錢都值得,說吧,怎麼賣?”
男孩聽到魔族們此起彼伏的嚎叫。
看到一張張或腐爛,或腫脹,或長滿了水皰,或者有三五隻眼睛,飽受輻射,基因變異,寫滿了殘忍和貪婪,如妖似魔的面孔。
男孩被屠夫拎起來,摔到了剝皮老鼠剛才被剝皮的案板上。
屠夫伸出舌頭,舔舐著他的臉,朝他噴出帶著胃酸的熱流,笑呵呵道:“別動,不疼,叔叔手藝很好,保證把血放得很乾淨。”
男孩沒動。
也沒有哭。
和這個年代所有人一樣,他的眼淚早就在出生那一刻流乾了,早就忘記了哭泣的滋味。
屠夫用雪亮的屠刀拍拍他的臉,又拍拍他的胸口,對急不可耐的顧客們吆喝著:“來啊,來啊,上好的香肉,一等一的香肉,看看這臉蛋,看看這雙手,沒犄角,沒水皰,沒腐爛,沒囊腫,一點兒變異痕跡都沒有,比地底人更好吃的極品香肉!”
“香肉滾一滾,神仙站不穩,這樣上好的香肉吃一塊,只要一塊,包治百病,連三級輻射區都可以隨便進出,來啊,出價啊,香肉,又白又嫩的好香肉!”
男孩看到聚集在肉市上的人越來越多,大約半個墓碑鎮的魔族都擁擠過來,口水聲匯聚成一片強酸的海洋。
那些混濁的眼睛裡放出混濁的光,卻比雪亮的屠刀更令他害怕,他不爭氣地閉上眼睛,向哥哥求助。
“哥哥,救我。”
男孩說。
“別怕,小鹿,別怕。”
哥哥說,“你和這個屠夫說,你絕對不會跑——你這麼小,這裡人這麼多,堵得水洩不通,你肯定跑不掉,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把你腳上的鐵鏈鬆開,這樣放血比較快,淤血不會留在腳掌裡面,也比較好吃,你叫他‘叔叔’,雙腳能賣更高的價碼,他一定會同意的。”
“然後,你聽清楚了,這些話哥哥不會說第二遍,然後,哥哥會殺死肉市上所有人,大約能給你爭取五到十分鐘時間,你立刻找一個軍用背囊——看到那邊的迷彩服光頭男了嗎,就用他的背囊,裝滿肉市上的肉,再拿上右邊第三個花頭髮的散彈槍和第五個三隻眼的手槍,記住別忘了子彈,往左跑,跑到‘老約翰車行’去,去弄一輛適合在沙漠長途賓士的改裝車,前天‘黑鬼幫’正好有一輛很不錯的,在老約翰那裡改裝,今天應該改好了,希望還沒運走,這一切都要在十分鐘,不,七分鐘之內完成,否則墓碑鎮剩下一半人都會追上來,聽懂了嗎?”
“聽懂了。”
男孩在心裡默默點頭,結結巴巴道,“但是,但是我不會開車,怎麼辦?”
“沒關係,很簡單的,我們不是在老約翰那裡看過好幾次嗎,我應該可以。”
哥哥說,“可是……殺死這裡所有的人,恐怕會消耗掉我太多的……我可能會……總之,最開始我來開,但你一定要學,要學得很快,後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什麼?”
男孩一驚,生出一腳踏空,無依無靠的感覺,簡直比被人五花大綁送上案板還要恐懼,“哥哥,你在說什麼啊,我們剛出生就在一起,不要離開我,我一個人不行的!”
“你行的,其實你一直可以,你的潛力遠遠比我更強,只是你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哥哥說,“總之,別管那麼多了,先向這個屠夫求饒吧,求他鬆開你的雙腳,記住,語氣可憐一點,無助一點,現在,你的可憐是我們最大的武器。”
男孩艱難吞了口唾沫,可憐兮兮看著屠夫。
此刻,屠夫已經高高舉起了屠刀,不知是在炫耀刀法,還是真要將屠刀斬落。
男孩的大腦一片空白,嗓子眼好似被冰凍的鮮血堵住,竟然連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說啊,快說啊!”
哥哥說。
“香肉,上好的香肉,童叟無欺,價格公道啊!”
屠夫說。
“快啊,動手啊,拖拖拉拉,搞什麼東西?晶片,子彈,汽油,引擎,防彈衣,狙擊槍甚至裝甲車,要什麼價碼你他媽快說,大爺吃得起!”
人不人鬼不鬼的顧客們說。
“嗬嗬嗬嗬嗬嗬!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纏繞著墓碑鎮,肆虐著整片荒原,夾雜著輻射塵埃和腐臭味道的狂風說。
“我……”
男孩結結巴巴,聲音嘶啞,在眾多顧客歇斯底里的嚎叫聲中,根本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
但是,另一道又尖又利,如毒蛇般的聲音,卻比他更響亮百倍,如一瓢冰水,澆到了熱火朝天的肉市上。
男孩看到一隻非常潮溼的手,輕輕捉住了屠夫正欲落下的刀,也像是捉住了屠夫的子孫袋,令屠夫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難看,甚至恐懼。
然後,男孩聽到潮溼的手的主人,用更加潮溼的聲音,懶洋洋道:“這是我的羊,誰說我要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