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3年前第一次見到海亮,是個晴朗的秋日下午。天高雲淡,黃葉飄零,我們在石崖上談了整整3個小時,這和尚口若懸河,時有妙語:“草木皆有佛性,菩提不外人心。”“不躁不亢,不佞不媚,是為君子。”我嘖嘖歎服,當時就拜了師。黃昏時一起用了素齋,到他的房間繼續暢談,海亮越發得意,從人間婆娑世界講到東方琉璃世界,又從東方琉璃世界講到西方極樂世界,三世佛招之即來,百金剛效命麾下,更有大神通、大造化、大法力,祭起法寶就能丟翻美利堅,說到興起處,這和尚禿頭錚亮,緇衣生塵,山巒間花瓣亂飛。一直聊到很晚,我起身告辭,剛下樓就停電了,滿山漆黑,我有輕微的夜盲症,在夜裡跟瞎子差不多,只好上去找他藉手電筒,這和尚剛點上蠟燭,我告訴他:“師父,外面太黑了,看不清路。”他看我良久,忽然笑起來,一口吹滅了蠟燭,在黑暗中對我說:“去吧,現在外面不黑了。”
那夜裡我異常感動,以為找到了那個東西:外面即是裡面,我心即是世界。心中有光,眼前就有光;心中無路,腳下就無路。不過現在我知道那一切無非騙局:黑夜茫茫,你不能指望禿驢發光,他自己也沒有照明的東西。
兩天開了3個庭,晚上還要到電視臺做節目,忙得焦頭爛額。這幾個案子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可以說是贏定的官司,1100多萬眼看著就要到手,想起來心裡就興奮。做完節目回律所,路上嘩嘩地下起了雨,我開得極為小心,半天才回到辦公室,周衛東正埋頭整理案卷,旁邊的印表機吱吱作響,那是最高法網站上最新的司法解釋。我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太晚了,回家吧,做不完明天再說。”他滿面堆笑:“今日事今日畢,就快完了。”說著遞來一個信封:“劉亞男來過了,這是她還您的。”我接過來捏了捏,問他劉亞男說過什麼,周衛東吞吞吐吐地:“她說……,她說……”我鼓勵他:“沒事,我受得了。”他鼓足勇氣:“她說你是個禽獸!”我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那你怎麼看?我到底是不是禽獸?”他囁嚅起來:“師父,你的手段太毒了,不過……,你終究還是我師父。”我笑眯眯地盯著他,這小子害怕了,結結巴巴地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我臉上笑容不退:“說啊,怕什麼?”他騰地站了起來:“要我說,劉亞男活該!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比你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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