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螢感覺這一路走的很艱難,說是她扶著九皇子,倒不如說是在依靠著九皇子的身子,給自己力量。剛才的場面,實在是太過血腥,在韓螢的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如同噩夢一般。回到了賜陽宮,易塵早已不知去向,韓螢仍然是沒有從那血淋淋的畫面中走出來,梁垣鶴知道她的狀態,便說:
“你嚇成這樣有什麼用?和你沒有關係。”
韓螢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給梁垣鶴倒了一杯水,但是手還是有一些哆嗦,遞了過去,梁垣鶴平穩的接了過來,韓螢終於控制不住了,聲音悲哀的說:
“殿下,那女子,實在是太可憐了,被折磨的根本沒有人的樣子。”
梁垣鶴慢慢的喝著水,慢條斯理的說:
“她與三皇子同榻之時,就應該想到這樣的後果。”
韓螢聽了,心中更是悲痛,她知曉事情就是這樣的道理,但是真實發生的時候,還是真的難以接受。她低下頭,看到九皇子的衣襬之處,有些泥土,便半跪了下來,說:
“殿下,您的衣服有些髒了,奴婢給您清理一下。”
韓螢拿出手帕,在九皇子的衣襬出擦拭著,但是驚嚇過後,身子有些虛弱,半跪有些不穩。忽然,梁垣鶴拉住她的手腕,將其放置到自己的膝蓋上,韓螢驚了一下,隨之心中慢慢的感動。九皇子是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的,也知道自己是找一點事情,想平復內心,又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氣力,這樣,一隻手搭在九皇子的膝蓋上,頓時讓韓螢穩定了不少,彷彿找到了依靠一般。韓螢緩緩開口:
“殿下,您說,她這輩子是不是就廢掉了。”
梁垣鶴放下杯子,望著前方,似是能夠看到一般,說道:
“當然,身心具廢。”
韓螢聽了,淚水忍不住的流了出來,又聽九皇子說:
“其實,最可恨的,不是蘇女官那些人,而是沒有保護她的那個男人。”
梁垣鶴自然是知曉蘇女官的,當時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聽了他的話,韓螢抬起頭,看向九皇子,不解的問:
“您是說,三皇子?”
梁垣鶴點點頭,道:
“他還不是真的愛那名女子,否則,作為男人,怎麼能讓深愛的女子,受到一點委屈?”
韓螢更是震驚,九皇子說的,是對的,自始至終,三皇子都沒有出現,這麼大的動靜,他不可能不知道,也是默認了的。對啊, 他不愛,怎麼能為她出頭呢?韓螢想到了楚飛燕:
“殿下,您說,這皇子與宮女之間,會有真實的相愛嗎?”
梁垣鶴微微側頭,問:
“怎麼問這個?”
“不滿您,奴婢的姐妹,楚飛燕,她現在與八皇子交好,奴婢,今日這樣的失態,也是擔心,她日後遭到不好的境遇。”
梁垣鶴喝了一口水,手指輕輕的在桌上敲著,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說:
“那是他們的事,付錯了人,是她眼光問題,如果覺得不可,就提前收身,省著日後後悔。”
“可是,奴婢不知道他們的感情究竟能走到什麼地步,看來,皇家,真的不一定有真感情存在……”
韓螢又想起了五皇子,很久沒有見到他,曾經,他以為五皇子對自己多少有一點的另眼相看,但是,自從李庭宗的事情以後,韓螢有一種被利用便拋棄的感覺。還是自己太天真,她甚至想到了太子,呵呵,莫名其妙對自己那樣的曖昧不明,不可能的事情,為何還要來打攪自己?韓螢的心中,百感交集。
“殿下,您說,那名女子,之後會被怎樣處理呢?”
韓螢整理完衣襬,輕輕的給梁垣鶴捶著腿,今日走路比較多,她怕主子累著。梁垣鶴說:
“棄已宮。”
“什麼?”
韓螢沒有聽過這個宮殿,所以不明白。
“所有廢棄的宮人,或者妃嬪,都會送到棄已宮,任其自生自滅。”
“啊?”
韓螢很驚訝,人都已經殘了,還要那要折磨他們幹什麼呢?
“殿下,那,那奴婢,能不能去看她一下,奴婢這裡有一些藥,想給她,奴婢真的不忍心,讓她再承受更加非人的折磨。”
韓螢是真心實意的,因為那名女子,著實太可憐,不會有任何的人能夠幫助她,甚至不知死活。
“本宮和你一同去。”
出乎韓螢的意料,九皇子竟然說和自己一起去,韓螢哪能拖累他,忙說:
“殿下,奴婢自己去就可以。那種地方,一定骯髒不已,您不可沾染了那黴怨之氣。”
梁垣鶴已經站了起來,說:
“你自己找不到的。”
韓螢知道九皇子決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便只有感謝,等到天黑之時,二人一同去往棄已宮。
走了很遠,終於到了殘敗不堪的棄已宮。一路上,越到這裡,宮人越少,直至全無。這裡面的人,都是奄奄一息的,生死都在天,當然,沒有幾個人能夠熬的過去。每日只一次來人監看一下,有斷了氣的,會有固定的時段有人收屍。平時,都是悽悽哀哀的,眾人都覺晦氣,並不來這裡。
韓螢先走在前面,那宮門灰土土的,蜘蛛網遍佈每一個角落。之後門把手附近,乾淨一點,可以看得出,來人,也就只碰這一個地方。韓螢打著個燈籠,上下左右看了看,之後,輕輕的推開門,門發出“吱呀”一聲,之後進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陰森恐怖。韓螢有些害怕,她將門開大一點,時候回身扶著九皇子。今日如果九皇子不來,自己還真的不敢進來呢!韓螢仗著膽子,燈籠在這樣漆黑的空間裡,光亮顯得格外的微弱。
“殿下,小心。”
韓螢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影響,不敢大聲說話,但是梁垣鶴卻很淡定,完全沒有一點的害怕,韓螢不自覺的靠近他,覺得自己身邊之人,是此時唯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
院子裡也是破爛不已,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打掃。而且,還有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味道,韓螢似是不能呼吸一般,韓螢小心的問:
“殿下,這是什麼味道?太難聞了,”
“屍臭味。”
梁垣鶴簡答的三個字,讓韓螢一下子毛骨悚然:
“殿下……殿下……”
屍臭味?是不是說明,這裡都是屍體?天哪!會不會不小心,踩到什麼?韓螢更加謹慎不已,她沒想到這裡居然這樣的恐怖!
“啊!”
怕什麼來什麼,韓螢的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軟軟的,加上九皇子剛才的話,一下子讓韓螢的寒毛直豎,驚叫起來,燈籠也嚇得扔到了地上。在燈籠落地的一瞬間,梁垣鶴提腳一勾,之後燈籠便被他抓在了手中。
“殿下……”
韓螢嚇得流出了眼淚,這地方,和亂葬崗有什麼區別?她死死的抓著梁垣鶴的衣服,不敢往前一步,生怕再踩到什麼。
“你跟著我走。”
梁垣鶴的聲音,在這樣恐怖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的讓人安心,韓螢趕緊點頭:
“嗯。”
沒想到,韓螢自己還不如一個眼盲之人,梁垣鶴走路平穩,沒有碰觸到一點障礙,韓螢就在他旁邊跟著,寸步不離。
“她……她在哪裡啊?”
韓螢的腳尖都已發麻,找一個人,也這麼費勁嗎?
“啊……”
突然,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在不遠處微弱的響起,在這樣月黑風高、遍佈屍體的地方,韓螢聽了,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整個後背直到後頸,都是冰涼的一片!她緊緊的摟住九皇子的胳膊,嘴裡顫抖的說:
“殿下……那是……什麼聲音……陰魂嗎?”
梁垣鶴聽了出來,並不是什麼陰魂,一定是白天的那名女子了。
“跟我來。”
韓螢跟著九皇子,慢慢的挪到了那個聲音之處,越近,那個**的動靜越明顯。
“啊……啊……”
正當韓螢手足無措的時候,梁垣鶴提過燈籠,準確的照在了那人的臉上,韓螢擔驚受怕的看過去,模糊的辨認出,真的是白天受刑的女子。
“殿下,是……是她……”
看到了人,韓螢的膽子,才稍微大了一點,但是還是不怎麼敢過去。
那名女子感覺到有人來,費力的睜開血肉模糊的眼睛,嘴裡發出的**,已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只看到微弱的光線中,有人蹲了下來,他正看著自己。離燈籠近了,她才看清一點,是一名面貌俊秀的男子。
梁垣鶴蹲了下去,伸手摸到女子的手腕,探著她微弱的脈搏。那溫暖又柔軟的手指,在碰到女子的一瞬間,讓她感覺到了許久未有過的柔情一般。韓螢見九皇子如此不嫌棄的屈身降貴,忙也跟著蹲下來,接過燈籠,看著九皇子為她診脈。原來,九皇子還懂得這些。韓螢看著女子的面龐,若隱若現的淚水,亂糟糟的頭髮,讓她心疼不已。便開口說:
“你堅持住。”
女子說不出來話,嗓子裡咕嚕嚕的,不知是什麼動靜,聽著就感覺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