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沒資格評論別人的生活。
他笑出聲,問我什麼意思?
我就講自己的遭遇。
他時不時罵馮偉,一個農村土包子,真是不知好歹,又說我這麼好的女人,馮偉以後一定會後悔。
我說人家會後悔什麼,住大房子,開豪車,穿名牌,不愁吃不愁穿的。
“這只是一時,但並不代表後半生還是這樣。俗語不是說前面的路黑著呢?誰也說不清。”
任鵬的一番話使我的心境好了許多,就問他,幹這一行是啥時候開始的。
他就娓娓給我道來,說的時候,還時不時問我一句,說他是不是有時特傻,有時特犟,我就笑。我有時也這樣。
說完我就後悔了,他問我有沒有想過以後找另一半。
我說暫時不打算。
他問為什麼?
我說我要供小姑子上大學,還要供兒子上學,還有一個婆婆。
“這不是理由!”他說。
我說為什麼?
他說兩個人真心相愛是不會計較對方身份、地位和家境的。
我沉默不言!
他說我們試試行不?
我沒回答他,問他明天來收我們大棚的菜行不。
他說當然行!
為了讓他熟悉路況,我帶他去了大棚。村裡的媳婦們一圍過來,我就解釋,大夥從明天開始,我們的菜任老闆收。
聽了我的話,馬二媳婦蘇娜開玩笑,說任老闆可不能押菜價,可不能扣秤,不然我們就收拾許豔。
任鵬聽了大聲承諾,他決不幹沒良心的事。說完望我,望我時兩眼暖情四溢。
任鵬走時,他告訴我明早五點大棚見。
望著一身西裝革履,陽剛帥氣的任鵬上了車,我的心裡卻有不捨。
第二天,把辣椒裝上車,任鵬卻讓我跟車。
我說我不去。
他說拉這麼多,他一個人能看過來嗎?如果不去,他以後再不來收菜了。
我左右為難!
馬二媳婦蘇娜趁機起鬨,我不去,她就去。
任鵬不理她,拉我上了車,我上車時,看到車視鏡中大夥都笑。
任鵬懂市場行情,我們批發的蔬菜又新鮮,每早一車,一車淨賺三四百。發完菜,生怕村子裡人說閒話,我讓任鵬直接回家,自己坐大巴回家。
可是我沒有想到,十歲的兒子抗議了。
說給他轉學,不然他就不上了。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村子裡的小夥伴說他,馮博文你可是富二代呀!你爸攀了富婆,你媽攀了土豪。
我聽了氣的發火,不是給你說了一百遍了嗎?把所有心思放學習上,管他別人瞎說。
博博聽了不依,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想想自己走到這一步,還不是馮偉害的,就在兒子面前例述馮偉的罪行。
可能我說馮偉的話有點重了,婆婆甩一句:你媽再找人,我同意。
博博一聽,把飯碗一推,甩一句:我不同意,提上書包去上房學習了。
兒子這樣,想起馮偉的背叛,我氣的在婆婆面前哭的稀里嘩啦,說我這樣拼命就是為了讓日子好起來,任鵬只是個生意夥伴,我不會和他結婚的。
生怕婆婆不信,我抓著她老人家的手,一再強調,我是不會再婚的。
婆婆四十二歲上開始守寡,她懂一個女人苦苦撐家的不易。她拍著我的手安慰我,我再婚她沒意見,只要任鵬對我好,她就把我當女兒嫁出去。她去找馮偉給她養老。
我一聽就說,我不會再婚,我也不讓她老人家去找馮偉。
婆婆卻抹了把淚,甩一句做孽,起身離桌出去了。
第二天在市裡正批菜,老師打來電話,說博博與同學打架了,讓我去村衛生所一趟。
我想菜批完再走,任鵬催我去,不然孩子會生氣。我卻氣的爭辯,他自己有本事惹事,就自己想辦法解決去。
任鵬笑我,跟個孩子鬥什麼氣,快去。
我到衛生所,就看到了老師、博博、還有博博的同學,而博博同學頭上沙網罩著沙布。
我氣得訓博博,千嘛動手打人家,還把人頭打爛了。
博博一聽轉身就要跑被老師拉住了。我問那小男孩咋回事,人家不吭氣。
老師只好講了事情的原委,說被打的男孩開玩笑,說馮博文你爸攀富婆,你媽攀土豪,後媽好還是後爸好。結果馮博文一生氣,一把推人家,就把同學頭磕桌上了。
我本要在老師面前評理的,想到畢竟是孩子們,裝做沉默。付了醫藥費,正要走,那孩子奶奶來了,一來摸著孫子的頭問疼不疼,疼就去做檢查。
老師生怕我們吵架,就給老太太解釋,說只是擦傷了點皮,縫了一針。
老太太就不依了,說都縫針了,必須得給點賠償。
我不想跟這以老賣老的人鬧,萬一一鬧,她突發個狀況,我是說不清,還攤上官司,掏出三百元遞過去。
那老太太一瞅,三百不信,五百。
我毫不猶豫地又掏兩百。
老太太接時還嘀咕,我孫子如果有不適,我還要找你的。
老師說好話:“阿姨不會有事,你放心。”
我不敢說話,朝那老太太強擠絲笑容,但我知道是違心的。
出了衛生所,我想讓博博回家,小傢伙不理我。我只好向老師說著客套話。
老師也客氣,叮囑我博博放學回家,可不能訓。又問我一些家裡的情況。
我知道老師也是為孩子好,我就講了馮偉和我的事。
老師聽了卻說博博是個好孩子,別把孩子毀了。
我心領神會。
晚上博博寫作業時,我想和他套近乎,把糖醃的西紅柿端給他吃。
他不吃也不理我。
我就那樣愣坐著看他學習。見他沒有想理我的意思,我起身時叮囑,寫完作業,記得把這吃了。
就在我走時,兒子問我,為什麼離婚時,不想想他的存在。
我就講他爸在外如何如何了,我才離婚的。
兒子聽著居然哭上了,說他爸學壞,讓我也去省城呀,我陪著他爸爸,別的女人就不會奪走他的爸爸。
我聽出兒子,他很想他爸爸,摸他的頭說我正因為沒跟上出去打工,就是擔心你和奶奶。
兒子仰起含著淚水的臉說現在農村留守兒童很多,他不會學壞的。讓我去省城,求他爸復婚,他一定好好學習。
我本想說我們兩個復婚是不可能了,見兒子那乞求的眼光,我說以後再說吧!我這幾天就聯絡城裡的學校。
兒子沒吭氣,低頭繼續學習。
早晨任鵬來收菜,問博博的事,我就說了實話。
任鵬聽了就笑,說這農村人就是奇怪,一看男女在一起就這了那了,那城市裡一起上班的男女就不能活了。
我不理他的胡攪蠻纏,說我今天是最後一次,從明天開始就不跟車了。
任鵬不表態,說看情況吧!
在批發菜的檔兒,我們聊天時,我講了兒子要進城讀書的事。
任鵬一口答應了,說這事他跑跑看。
我有點不信,說你什麼人都認識呀!
“你懷疑我的辦事能力!”任鵬說時望我的眼神有點不樂意。
我馬上解釋,這農村孩子進城市學校不容易。
他聽了笑出聲,說那是以前,現在教育部有好多優惠進城務工子女上學的政策,辦齊五證就可以。
我說我那裡辦證去,我在種地。
任鵬笑著問我,你們村好多孩子,是不是上學都到市裡,有的騎車來回跑著上,有的家人城市租了房子讓孩子上。
我心服口服,說他辦事兒所花的費用我事後一併還。
“事辦成再說!”任鵬說時不望我。
從市場出來,任鵬說兩人合作一月了,該一起吃頓飯慶賀一下。
我本拒絕的,想起這一月來任鵬的幫忙,說今天我請客。
他只是笑沒吭氣。
我不知道去哪裡吃飯,他帶我去了一個小菜館。要我點菜,我說我外面沒吃過飯,不會。他笑我怎麼這麼實在,要了六個菜,油燜大蝦、糖醋排骨、宮爆雞丁、虎皮辣子、土豆絲、小油菜。
點完後問我喝不喝酒。我說白的紅的都不喝!
他又笑我,說我是他見過最實在的女人。
我說:你就說我是奇葩好了。
他聽了急的擺手,說他可沒說。
上菜後,我們邊吃邊聊。他聊他當兵的趣事,第一次站佇列,第一次握槍,第一次授軍銜,第一次野外訓練等。
他說時激情飛揚,時不時還哈哈哈大笑,又講他的班長、排長,隊友的故事,他的笑容裡是對那段歲月的懷念,是對那段經歷的重溫和難忘的戰友情。
看他高興的樣子,我說你很懷念那段時光。
在說之前,他點了下頭,把身子往後一仰,坐正了說:“當兵苦一陣子,不當兵後悔一輩子。你聽說過嗎?”說完望我的眼神中充滿愛意。
我說聽過,快快躲開他的目光,夾了菜吃。但心兒怦怦跳。
也許是我的舉止出賣了我,他問我想過復婚沒。我說復婚不可能。他說再婚咋想的,我說不再婚。
可能是我的話傷著他,他吼服務員來瓶白酒!
我說你開車不能喝酒。
他不理我,接過服務員遞過的酒瓶,倒杯中,在喝之前,他朝我舉舉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