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真的去了。他坐了地鐵,在弗萊格雷區下車,找到了那條路還有那棟房子的大門。
那一段時間,我對恩佐一無所知,他的生活不是很稱心,一切都讓他難以忍受:他母親總是在訴苦、抱怨,他弟弟妹妹需要撫養,蔬菜市場上的黑社會勒索,拉著小車在外面叫賣,他賺的錢越來越少了,帕斯卡萊關於共產黨的那些嘮叨,還有他和卡門的關係,都讓他很煩。但他的性格很內向,讓人很難猜到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卡門那裡,我得知他在偷偷學習,他想透過自考獲得一個工業管理的證書。我和卡門聊天的那次——可能是聖誕節,她跟我說,自從春天他從部隊回來,一直到聖誕節,恩佐才吻了她四次。她很氣憤地補充了一句:
“可能他不是個男人。”
當一個男人不怎麼在意我們時,我們這些姑娘家經常說他不是個男人。恩佐是男人,不是嗎?我對男人內心深處的東西一點兒也不懂,我們之中沒人懂,對於他們那些無法理解的行為,我們都會說這句話。有些男人,比如說索拉拉兄弟,比如說帕斯卡萊、安東尼奧、多納託·薩拉託雷,再比如說我在比薩高等師範的男朋友弗朗科·馬裡,他們都透過不同的方式渴望我們:霸道的、低三下四的、漫不經心的、關注的,但是毫無疑問他們是渴望我們的。但另外一些男人,比如說阿方索、恩佐和尼諾,他們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他們和我們之間總是有一定的距離,就好像我們之間有一道圍牆,要越過這道圍牆,那是我們的事兒。恩佐當完兵之後,他的這個特點就更加明顯了,他不會做任何討好女孩子的事情,實際上他沒做討好任何人的事情。他的身材本來就不高大,加上他的那種自我剋制和壓抑,就好像整個人變得更加小了,但密度很大,充滿能量。他臉上的面板就像一張在太陽底下張開的帳子,不動聲色,他走路時只有腿在動,身體其他部分都不動,手臂不動,脖子和頭,甚至是頭髮都紋絲不動,就像一隻金色頭盔一樣。當他決定去找莉拉時,他告訴了帕斯卡萊和安東尼奧,這並不是和他們商量,他用一種非常簡潔明瞭的方式說了他的決定,好像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他去弗萊格雷區也沒有任何忐忑。他找到了那條路,還有那扇大門,他上了樓梯,非常堅定地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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