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壞孩子,小龍女。”
“對對對我當然是。”
“你這樣不值得。”我故作痛心疾首狀。
“海凝。你說愛情是什麼?無非就是心甘情願地犯賤,對不對?”她望著我的眼睛,動人地一笑,“所以,你別攔著我。我又要犯賤了。”
記憶中,那是我和小龍女最最相親相愛的時候。所以,當她決定了要做一艘撞冰山的泰坦尼克號,她才選擇我來做這場大戲的觀眾。這當然是我的榮幸。她自己都已經說過了,她是那種最清楚自己想要幹什麼的人。如果她拿定了主意要沉淪,你也只能讓她沉淪。不要作出一副旁觀者清的樣子來預言她會經歷什麼,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有關人生的經驗。在她眼裡,所謂經驗,不過是一個機率問題而已。她篤定地相信她自己就是那個百分之零點零幾的例外。我至今都沒能想明白,她的這種自信究竟是從哪裡來。
在把我吵醒之後,她自己心安理得地睡著了。我一點一滴地凝視著她熟睡的側臉。我媽媽說,她的臉型是典型的桃花重的女人的標誌,但是她長了一對尖尖的,小精靈的耳朵。我慢慢地幫她把被子拉上來,細心地掖好每一個被角。親愛的,在即將降臨的災難面前,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
幾天後,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孟森嚴。
九月的海濱城市的天氣非常曖昧。有的時候像初秋,帶著夏日末尾的倦怠;有的時候像深秋,風粗糙得很,粗魯地撕扯著海岸線附近的浪。小龍女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帶著我去見孟森嚴的。十一點半,我們坐在沒有什麼人的公車上,穿越這個城市,到小龍女的醫院裡去。帶著一點腥氣的海風吹著我們的頭髮,像是某種北方的粗獷方言,充滿了生動的表情豐富的罵人話。那是孟森嚴上夜班的時間。他們倆只有在上夜班的時候,才能在那間醫院空蕩蕩的走廊裡旁若無人的擁抱——說是旁若無人也不大合適,因為周圍的確是沒有什麼人。平日裡,當他們兩個人都穿著白大褂在嘈雜的人聲中相遇的時候,小龍女必須要煞有介事地稱呼他:“孟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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