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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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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園的床寬大而柔軟,躺上去便萌生某種慾望。朱懷鏡擁被側身而臥,閉上眼睛就想起玉琴了。他下了床,在地毯上不安地走動,像發了癮的吸丨毒丨者。外面歌舞廳傳來幽怨的歌聲。朱懷鏡馬上想起了李靜,那位豐腴香豔的伴舞女郎。他用被子蒙著頭想了好久,隱隱記起了李靜家裡的電話號碼。可是真要掛電話他又有些害怕了,心裡怦怦直跳。最後他咬咬牙,還是抓起了電話。“喂,你好,我李靜。”聽著這飴糖般甜而柔滑的聲音,朱懷鏡手直髮抖。他膽怯了,放下了電話。他氣喘吁吁地坐在床頭,唇焦口燥,又恨自己怎麼這麼膽小,無可奈何,他去了洗漱間,正像《紅樓夢》裡說賈璉,兩個指頭兒告了消遣。

回到床上,腦子木木地躺了一會兒,感覺全身都在瓦解、崩潰,心情便灰暗起來。悔恨像渾濁而骯髒的洪水,洶湧而來,沒頭沒腦地淹沒了他。他悔恨剛才的無聊,悔恨自己做過的很多事情。他熄了燈,讓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

幾天以後,朱懷鏡接到市紀檢委電話,說是明副書記請他去一趟。朱懷鏡說馬上就來。放下電話,他感覺雙腿有些發虛,不知道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內心由猜疑到擔心,進而是恐懼了。因為有些領導幹部就是被紀檢委傳喚時被檢察院收審了,而且這邊人一被扣,那邊搜查辦公室和住宅的人馬就趕了去。朱懷鏡越想越害怕,便想想自己辦公室和家裡有什麼東西見不得人。沒來得及想清楚,車已到了紀檢委了。踏上紀檢委辦公大樓的臺階,朱懷鏡又想上廁所了。他左右一看,見一樓的廁所在最棟頭。越往棟頭去,光線越暗,朱懷鏡有種走向地獄的感覺。呼吸一會兒廁所裡衛生丸的氣昧,感覺才輕鬆些。上了二樓一問,有人告訴他,明副書記在小會議室。朱懷鏡推門進去,見明副書記已坐在裡面了,還有兩位幹部。發現並沒有檢察院的人,他心頭稍微輕鬆些了。明副書記正同兩位幹部說著什麼,沒有馬上打招呼,等朱懷鏡說了宣告書記久等了,他才站起來,伸過手來握手。

“請坐吧,”明副書記自己也就坐下了,“懷鏡同志,找你來,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請你配合組織。”聽說配合組織,朱懷鏡便猜到這回不是瞭解別人的事,而是他自己的事了。心裡不免又緊張起來,臉也有些發熱了。“行,明書記想了解什麼,儘管指示。”明副書記望著他,臉色和藹,目光裡卻透著嚴肅:“懷鏡同志,你的工作,組織上是滿意的。這個我們今天就不多說了,只瞭解一些具體問題。龍興大酒店的總經理梅玉琴被檢察機關收審了,你一定知道了。我們想了解一下你同梅玉琴的個人交往情況。在座的都是紀檢委的同志,你不必有什麼顧慮,如實說吧。”朱懷鏡心裡又開始打鼓了,他知道紀檢委不會隨便過問幹部這類問題的。他幾乎不及細想,本能地開始自我保護:“我同梅玉琴很熟。要說交往,無非就是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值得細說。”明副書記笑了笑,說:“懷鏡同志,你應該清楚,要是真如你說的,我們沒有必要問你這個問題。何況,你們的個人關係還很可能同其他一些事情有牽連。請你好好想想。”朱懷鏡越發緊張了,卻仍不想如實說出他同玉琴的關係。他認定這是兩個人的事情,只要兩個人中間有一方不承認,別人是沒有辦法弄清楚的。何況現在還沒有跡象表明玉琴已公開他們的關係了。他即興編了一個他同玉琴如何認識,如何交往的故事。他承認自己同玉琴的關係比較密切,這都是因為玉琴同他說過自己的身世,她是個孤兒,沒有任何親人。他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關心和愛護。玉琴也像對自己哥哥一樣尊敬他。明副書記當然沒有因他的故事而感動,而是亮出了底牌,“懷鏡同志,我看你是不準備如實說清問題。你看看這是什麼。”明副書記叭地將一疊照片攤在桌上。朱懷鏡下意識地微微抖了一下。這都是他和玉琴的一些合影,多是親親熱熱摟在一起的。他立即明白,這些照片一定是檢察院從玉琴住宅裡搜查出來的。他沒有話說了,額上滲出了汗珠。會議室裡沒有一點聲音,氣氛很尷尬。

“懷鏡同志,”明副書記語調溫和起來,“這個問題,組織上並不準備追究。組織上對幹部是愛護的,是珍惜的。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啊!檢察院把這些照片交給我們後,我們是嚴格保密的。我們請你自己談這個問題的目的,一是想看看你個人的態度,二是向你敲敲警鐘。懷鏡同志,組織上對你是寄予厚望的,你一定要自珍自重啊!”朱懷鏡的心理防線崩潰了,卻仍然保護著尊嚴,用純粹的官話表明自己的態度:“我虛心接受組織上的批評。對這個問題,我將深刻反省,並願意接受任何處分。”明副書記說:“現在還沒到談處分的時候。這個問題先談到這裡。下面請你談談你同皮傑的關係。”聽明副書記這麼一說,朱懷鏡反倒鬆了一口氣。可他馬上又意識到,也許紀檢委真正想了解的是他同皮傑之間有什麼問題。剛才過問他同玉琴的事,可能只是想先在心理上制服他。好在他心裡有底,知道自己同皮傑的案子沒有任何瓜葛,便很誠懇地說:“皮傑走到這一步,我是沒有想到的。也可以說,我的警惕性不高吧,對他沒有任何察覺。不過,要說到我同他的關係,只是很好的朋友關係。”明副書記顯然不想聽他說這些,打斷了他的話,“聽說你有輛私車,可以說說來歷嗎?”朱懷鏡回道:“那車是皮傑的。”明副書記問:“皮傑怎麼想著要送車給你?”朱懷鏡馬上申明:“不是送的,是他借我用的。這是輛舊奧迪,他不用了,一直閒著。有回扯談的時候,說到車子的事,他說我平時自己有事用公車也不太好,就說把這舊車借我用。我想也行,反正他也不用,閒著也是閒著。有輛舊車平時應急也方便些。我這人就是這樣,自己有事,不用公車的。”明副書記先不問這車到底是不是借給他的,卻問皮傑是什麼時候把車借給他的。朱懷鏡想了想,說:“去年三四月份吧,具體時間記不清了。對了,你們可以看看我的駕駛執照,正好是辦證那會兒借給我的。”朱懷鏡說著就掏出了駕照,遞了過去。明副書記遲疑一下,伸手接過了駕照。他瞟了一眼駕照,就交還給朱懷鏡。明副書記說:“這麼說來,皮傑借車給你,沒有任何目的?”朱懷鏡笑了起來,說:“我看不出他有什麼目的。以皮傑的特殊身份,他有什麼事用得著求我?”

明副書記想了想,又問:“懷鏡同志,我們不會隨便懷疑一個同志。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在龍興收購天馬娛樂城的事上,幫過皮傑的忙。說得更明白一點,是有人反映你向雷拂塵和梅玉琴做過說服工作,還打著某位背景人物的牌子向他們施加過壓力。因此,可以這麼認為,在這樁使國家財產蒙受巨大損失的不公平交易中,你可能充當了某種不應該充當的角色。”朱懷鏡很吃驚的樣子,說:“明書記,這個問題請組織上一定弄清楚。你關心皮傑借我車用的時間,是不是懷疑皮傑是用這輛舊車作為向我的回報?我請組織上注意一個基本事實,他借車給我,同龍興收購天馬娛樂城,時間上差不多相隔一年。他借車給我時,根本就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把自己雄心勃勃要建起的娛樂城賣掉。至於我是不是幫他做了說服工作,我向檢察院的厲副檢察長解釋過,相信他一定向你彙報過。我現在還可以把過程一五一十地彙報一次。”明副書記點點頭,他便將上次同厲副檢察長說過的話原原本本重述一次。明副書記顯得十分的善解人意,說:“組織上願意相信每一位同志,但你要經得起組織上的相信。我們也希望情況就是你說的這樣。懷鏡同志,我再問問你,真是這樣嗎?沒有人指使你同雷拂塵和梅玉琴去說這事?”朱懷鏡說:“反正皮傑從來沒有讓我去說。我想象不出還有誰會叫我去說了。”朱懷鏡自然明白,他們一再暗示的這個人就是皮市長,但他一定要讓這話從明副書記嘴巴里出來。明副書記考慮了下措詞,很方法地說:“這個……我們想弄清的問題,就是要維護領導同志的威信。有人反映你打著皮市長的牌子,壓著雷拂塵和梅玉琴接受皮傑出的價格。這事也許皮市長自己並不知道,可在外面影響很不好。”很明顯,對皮市長下手的人已經形成一股勢力了。厲副檢察長是這個態度,明副書記也是這個態度。明副書記口口聲聲要維護領導同志的威信,事實上卻只想給皮市長羅織罪名。朱懷鏡很清楚,他要是順著這些人的意思,把皮市長抖出來,對他自己沒有半點好處,反倒會落下個恩將仇報的罵名。於是,他很感慨的樣子,說:“領導同志的日子也真不好過啊!明書記,你們考慮領導同志的威信,我非常擁護。我在皮市長身邊工作的時間長,皮市長平時對部下要求嚴格,人倒還隨和。可是,他在皮傑面前就完全是位嚴父形象。大家都知道,‘兩會’期間,天馬娛樂城被封了,關門整頓了幾天。就是皮市長親自下令,讓公丨安丨去封的。皮傑很怕他父親,簡直不太敢見他的面。所以,要說皮市長插手龍興收購天馬娛樂城的事,我是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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