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叫了起來:“天,是陳長青。”
早在那個人像猴子一樣攀上去的時候,我已經認出他是陳長青了。可是有甚麼法子阻止他?他的動作是如此迅捷,而我們之間的距離又如此之遠。
在黃堂叫了出來之後,我只好苦笑了一下:“對了,是陳長青。”
陳長青為甚麼會出現,做了這樣的事,倒也是十分容易明白。
他好事生非,看到黃堂,這個在警方負有重要任務的高階警官,這樣氣急敗壞地來找我,知道一定有非常的事故,而又被我們拒在門外,他一定不甘心,在門外徘徊,尋找機會。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那個“修燈工人”。
陳長青人雖然古里古怪,但是卻觀察力十分強,我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修燈工人”很有點古怪,他自然也可以看得出來,那個人是在監視我的住所。
所以,他就立即採取行動,對付了那個人,破壞了原來我最簡單的、對宋天然有利的計畫。
我甚至可以絕對肯定,他對付了那人,一定會帶著那人,到我這裡來領功,那麼,他就有機會參與我和黃堂之間的事!
果然,就在這時,門鈴聲大作,我向黃堂作了一個手勢,衝下樓去,打開了門。
門一開啟,我不禁一怔:門外不但有陳長青——他的肩上,負著那個被他打昏過去的監視者,還有一個金髮碧眼,看來英俊而惹人喜愛的西方人,身形並不是十分高大。一瞥之下,就給人以十分紮實之感,他臉部的輪廓,很像當年納爾遜,他當然是小納。
陳長青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而且,衝著小納,明顯地十分不友善地瞪著眼睛,令得小納十分不好意思,向我攤著手:“這位先生和我同時到達,他堅持要由他來按門鈴。”
陳長青悶哼了一聲:“衛斯理,你知不知道——“
我立時打斷了他的話頭:“再知道也沒有,我正要他把監視的結果帶回去,就給你這猴子,壞了好事。”
陳長青聽得我這樣詰,急速地眨著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
小納自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可是他只向軟垂在陳長青肩上的那個人看了一眼,就立時現出了極其訝異的神情。
自然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人身上的裝備十分不平凡。小納是這方面的專家,知道得比我還多,可以看出那人的路數。
黃堂在一旁,看到了陳長青的窘相,忙道:“進來再說。”
陳長青巴不得有這句話,又恢復了勝利者的神氣,雄赳赳氣昂昂,大踏步走了進來,一歪肩,令得肩上的那人,重重地跌在地上。
黃堂向我望了一眼,指了指地上的那個人:“也好,至少可以知道他是屬於哪一方面。”
陳長青動作粗魯起來,也真驚人,他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頭髮,把他直拉了起來,那人翻著眼,看樣子像是醒了,陳長青一下子就伸手捏住了那人的腮,令得那人的口,不由自主張開,發出“呵呵”的聲響。
我又好氣又好笑:“你想幹甚麼?”
陳長青道:“這人鬼頭鬼腦不是好東西,恐怕他失手被擒之後會服毒自盡,這樣一來,他就無法咬破他口裡的毒囊。”
我被陳長青的話,逗得笑彎了腰,那人一倒地,小納就已把他戴著的那副“護目鏡”取下,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這時他才道:“真的,別笑,這位先生是一流的特務人員。”
我止住了笑聲,向那人看去,那人的頭髮被陳長青抓著,腮幫子又被捏著,樣子自然不會好看,可是他本來的樣子,卻並不難看,眼珠轉著,不是十分慌張,可見小納的判斷,自有道理。
這時,最高興的,莫過於陳長青,他一聽得小納這樣說,忙道:“是嗎?一流特務,哈哈,我花了不到一分鐘,就把他自電線杆上拉了下來。”
我指著那人:“你放手吧,服毒自盡的特務,那只是電影或者小說裡的事。”
陳長青猶豫著,不知是不是應該聽我的話,小納十分嚴肅地道:“先別放手,這副裝置精良的望遠鏡,是東德的出品,據我所知,只有蘇聯系統的特務,才使用這種特殊產品,他真可能會自殺。”
陳長青一聽,自然更不肯放手了,捏得更緊。令得那人殺豬也似叫了起來。
我道:“我們還要不要他說話?這樣捏著,他怎麼開口講話。”
陳長青不假思索:“給他紙和筆,叫他寫,我們問,他寫答案。”
他又大感興趣:“衛斯理,你是怎麼一回事?蘇聯特務監視你,為了甚麼?”
我和黃堂互望了一眼,都沒有陳長青那樣興高采烈。小納不知道是發生了甚麼事,無法發表意見。他用行動代替了語言,走過去,一下子把那人的手臂抬高,並且用極嚴厲的神情,示意那人要維持著手臂舉高的姿勢。
可能,特務同行之間,有某種同業的暗號,那人本來不斷在叫著,可是當小納一來到他面前,開始行動,他便靜了下來,而且雙眼之中,也不由自主,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小納開始在那人的身上,熟練地搜尋,不一會,就搜出了七八樣東西,他取起其中一支唇膏般的東西,示意陳長青留意,然後一揚手,那東西發出了“嗤”地一下聲響,有一枚小針射出,釘在茶几上。
陳長青嚇了一跳,小納道:“有毒的。”
他走了過去,拈住了針尾,把那枚針拔了起來,又來到了那人的面前,把針尖對準了那人的眉心,針尖距離眉心,不過半公分,那人更加恐慌,雙眼的眼珠,拚命向眉心聚攏,想盯著針尖,樣子看起來又滑稽又可憐。
我看到這種情形,忍不住又哈哈大笑,我絕未想到,作為美國高階情報人員的小納,作風竟然如此乾脆。
小納向陳長青道:“好了,你可以放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