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一聲:“看起來,就像是把照片曬印在石頭上了。”
宋天然給我的照片,就放在桌上,陳長青伸手取了過來,又順手拿起了一柄尺來。我道:“不必量度了,宋天然早已量過了,一點也沒有不同。”
陳長青道:“這樣的情形,要不要叫那個宋天然來看看?”
我一想,也有道理,應該通知宋天然一下那石頭經過打磨之後的效果,看了看時間,他應該在公司,可是電話打過去,公司卻說宋天然今天沒有來,也沒有請假,公司正在找他。
我一得到這樣的回答,就有點不妙,忙又打電話到他家去,電話一響就有一個女士接聽,我才問了一句,那女士就叫了起來:“你是衛斯理?”
我怔了一怔,心中暗叫了一聲“冤家路窄”。那是溫實裕媽媽,也就是宋天然姊姊。我忙說道:“是,我找宋天然。”
電話那邊霎時之間傳過來的聲音之響亮,令停在一旁的陳長青,也為之愕然,那位美麗的女士,多半是把電話話筒,當作是唱女高音的擴音器了,她用十分尖利的聲音在叫:“甚麼人和你走在一起,甚麼人就倒楣。”
我和陳長青相視苦笑,我忙道:“宋先生他——“
美麗女士尖叫如故:“天然失蹤了,從昨天晚上起,就不知所終!”
我陡地一怔:“昨天下午,我還和他透過電話——“
美麗女士的叫聲更響:“請你離開我的家人遠一點。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也大聲道:“一個成年人,從昨天晚上起到現在,下落不明,這不能算失蹤,你明白嗎?”
我不等地回答,就放下了電話:“長青,宋天然可能有了意外。”
陳長青本來就最容易大驚小怪,可是這次,他卻不同意我的感覺:“不會有甚麼意外吧,他可能又去找有圖形的石頭。”
我想了一想:宋天然生活十分有規律,還未結婚,和父母同住,一夜未歸,又未回到工作崗位圭,自然很不尋常,如果他在工地,公司應該知道。她姊姊自然是由於他的“失蹤”而被他父母請去商量的,這中間,真有問題。
可是,究竟是甚麼問題,我卻說不上來。而且,我也沒有法子去找他,因為我和他不算太熟,他平時和甚麼人來往,愛到甚麼地方去,我一無所知。他的家人一定會盡力去找他的。
我心緒十分亂,陳長青則一直盯著那塊石頭,不斷讚歎。我問道:“你有甚麼假設?”
陳長青長嘆了一聲:“我一直以為自己想像力十分豐富,現在方知不然,我作了一百三十七個假設,每一個,唉,不說也罷!簡直是絕無可能,可是偏偏又在眼前。”
我也不禁嘆了一聲,和他又討論了一會,心中實在記掛著宋天然的下落,可是又不想再去聽那位美麗女士的尖叫聲。
就在這時,溫寶裕的電話來了,他第一句話就道:“我舅舅失蹤了。”
我沒好氣地道:“不過十多小時未曾出現。”
溫寶裕的聲音有點鬼頭鬼腦:“他到哪裡去了?”
我對著電話叫了起來:“我怎麼知道?”
溫寶裕顯然被我的聲音嚇得有點發呆,過了一會,他才道:“會不會進入了……進入了他自己設計的那……個地方去了?”
我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但是溫寶裕有很古怪的想法,我對他所說的話,絕不因為他是一個少年人而輕視,所以我定了定神:“我不明白,他到哪裡去了?”
溫寶裕道:“那塊石頭……那麼古怪,上面的圖形,完全和他設計的建築群一樣,如果那塊石頭表面的圖形,是另一個空間,我舅舅可能進入了那個空間,我的想法是,就像是人進入了甚麼圖畫、鏡子之中一樣。”
我把電話接駁了擴音器,所以溫寶裕的話,陳長青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陳長青立時“啊”地一聲:“這小孩子是甚麼人?真了不起。另外一個空間的設想,真不簡單。“
溫寶裕的話,自然是一種設想,我想:“就算是這樣,你舅舅也沒有機會進入那個空間,應該是我進去才是,因為那塊石頭,一直在我的書桌上。”
陳長青加了一句:“或者是我。”
溫實裕立時問:“你是誰?”
我大聲道:“小寶,一有你舅舅的訊息,請立刻通知我。”然後我就掛上了電話。
一個陳長青,或是一個溫寶裕,已經令人難以忍受了,我簡直無法想像陳長青加上溫寶裕,會變成甚麼。所以我急急把電話掛上,不希望他們兩人取得任何聯絡。不然,陳長青和他一起,生出甚麼事來,溫家三少奶,只怕要買兇把我殺掉。
陳長青仍然大感興趣:“這少年是誰?”
那時,我和溫寶裕之間的故事《犀照》,還沒有整理出來,所以陳長青不知道這個少年是誰,我道:“過一個時期你自然會知道,他是宋天然的外甥,剛才在電話中唱女高音的,是他的母親。”
陳長青“哦”地一聲:“這少年有點意思。”他指著石頭:“那麼奇特的現象,真有可能是另一個空間,如果能夠突破空間的限制,人就可以進去,進去了之後的感覺,一定像是置身於建築已經完成的那個住宅中心——“
他越說越是起勁,我道:“教你一個法子,可以使你進去。”
陳長青立時睜大了眼睛,怪聲怪氣道:“快說。”
我道:“你用頭去撞這石頭,撞著撞著,說不定就可一頭撞了進去。”
陳長青自然知道我在消遣他,十分惱怒,悶哼了一聲,指著石頭道:“既然你那麼沒有想像力,這塊石頭留在你這裡,也不會有甚麼進展,不如放到我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