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停了一會,才又道:“我打仗勇,不到半年,就升了,帶著十來個兵。一次,遇上了回子的馬隊,回子在馬上,往來賓士像旋風,手中鋼刀揮動像閃電。回子的馬刀鋒利得……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麼鋒利的刀,沒有什麼砍不斷的。一刀把人頭劈開,兩半邊的頭,眼睛還能眨動!一刀把人斜砍成兩半,是常見的事……”
陳昌描述著,用的是十分原始的語言,所以聽來也就格外血淋淋。
原振俠聽得很不舒服,就阻止了他一下:“行了,不必說得太詳細了。”
陳昌卻大提抗議:“詳細?原大夫,沙場上,成千上萬的人是怎麼死的?我連萬分之一都沒有說上來。”
原振俠苦笑:“我知道,在沙場上,人命比泥還賤,總請你長話短說。”
陳昌吸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酒,這才道:“好,我那一小隊人,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了我一個,死的全部都肢體不全。我在一個回子揮馬刀,向我砍來的時候,架了一刀,仗著力氣大,順勢把那回子的手腕抓住,拖下了馬來,上了他的馬,沒命也似地逃!那一隊回子,就在我身後,嘩啦啦地追,眼看要是追上了,非被他們的馬刀,砍成了肉醬不可。”
陳昌說得又緊張又激動,可是原振俠卻並不為所動。
因為他知道,當然沒有追上。陳昌沒有死在回族騎兵的馬刀之下,他活了很久,超過一百年,和他同時代的人全都死光了,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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