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講些關於升學的話,但我離開學生時代已將十五年,不做教師也已一二年,這個題目似乎對我很疏遠,教我講不出切實的話來。不得已,只好回想二十年前自己入學的舊話來談談。但這是過去的時代的事,恐怕無補於讀者諸君的實用,只好當作故事讀讀罷了。
我在十七歲的暑假時畢業於石門灣的崇德縣立第三高等小學。我在學時一味用功,勤修課程表上所有的一切功課,但除了賺得一百分以外,我更無別的企圖與慾望。故雖然以第一名的成績在那小學畢了業,但我完全是一個小孩,關於家務,世務,以及自己的前途,完全不聞不問。我家中只有母親和諸姐弟。我在九歲上喪了父親之後,母親是我的兼父職的保護者。我家有數十畝田,一所小染坊店,和二三間房屋。平年的收入,僅敷生活用途;一遇荒年,我的母親便非自己監理店務而力求節省不可。母親是不識字的,不能看書看報。故家務、店務雖善處理,但對於時務無法深知。且當時正是清朝末年與民國光復的時候,時務的變化來得劇烈,母親的持家操心甚勞。例如科舉的廢止,學校的興行,服裝的改革,辮髮的剪除等事,在坐守家庭而不看書報的母親看來,猶如不測的風雲。我的父親是考鄉試而中舉人的。父親的書籍,考籃,知卷,報單以及衣冠等,母親都鄭重地保藏著,將來科舉或許再興,可給我參考或應用。這不是我母親一人的希望,其時鄉里的人都嫌學校不好,而希望皇帝再坐龍廷而科舉再興。“洪憲即位”,他們的希望幾乎達到了;後來雖未達到,但他們的希望總是不斷。有的親友依舊請先生在家裡教授“四書”“五經”,或把兒女送入私塾。他們都是在社會上活動而有聲譽的人。母親聽了他們的論見,自然認為可靠。因此母親關於我的求學問題,曾費不少的煩慮。雖然送我入學校,但這於前途究竟是否有利,終是懷疑。母親常痛父親的早死,又恨自己是一不識字的女身,每每講起這問題,常對我們說:“盲子摸在稻田裡了!”但我一味埋頭用功,不知其他。我當時似乎以為人總是沒有父親而只有母親的;而母親總是“盲子摸在稻田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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