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在1935年8月1日離開了家。我留下的是一個破敗的家,老親、少妻、年幼子女。這樣一個家和我這一群親人,他們的命運誰也不知道,正如我自己的命運一樣。生離死別,古今同悲。江文通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他又說:"割慈忍愛,離邦去裡,瀝泣共訣,血相視。"我從前讀《別賦》時,只是欣賞它的文采。然而今天自己竟成了賦中人。此情此景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臨離家時,我思緒萬端。叔父、嬸母、德華(妻子),女兒婉如牽著德華的手,才出生幾個月的延宗酣睡在母親懷中,都送我到大門口。嬌女、幼子,還不知道什麼叫離別,也許還覺得好玩。雙親和德華是完全理解的。我眼裡含著淚,硬把大量的眼淚壓在肚子裡,沒有敢再看他們一眼——我相信,他們眼裡也一定噙著淚珠——扭頭上了洋車,只有大門樓上殘磚敗瓦的影子在我眼前一閃。
我先乘火車到北平。辦理出國手續,只有北平有可能,濟南是不行的。到北平以後,我先到沙灘找了一家公寓,賃了一間房子,存放那兩隻大皮箱。立即趕赴清華園,在工字廳招待所找到了一個床位,同屋的是一位比我高几級的清華老畢業生,他是什麼地方保險公司的總經理。夜半聯床,娓娓對談。他再三勸我,到德國後學保險。將來回國,飯碗決不成問題,也許還是一隻金飯碗。這當然很有誘惑力。但卻同我的願望完全相違。我雖向無大志,可是對作官、經商,卻決無興趣,對發財也無追求。對這位老學長的盛意,我只有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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