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學教師把箱子扛在稍低的右肩上,根本不理會那群小學生的鬨笑。箱子並不很重,但他一路上還是得憋足全身的勁,才能跟上心煩意亂地匆匆趕路的克麗絲蒂娜,她沒有料到和母親的告別會使她如此揪心,老太太不顧醫生的斬釘截鐵的禁令,連續三次跌跌撞撞地跟在女兒後面跑下樓,一直送到門廳,似乎她出於某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想緊緊拉住女兒,這樣一來,女兒也顧不得時間緊迫,三次把浮腫的、聲淚俱下的老母親扶上樓去。接著,最近幾周裡經常發生的事又發生了:老太太由於過分激動,又是哭泣又是訴說,突然一口氣接不上來,她不得不呼哧呼哧地將她抱到床上躺好,克麗絲蒂娜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離開母親的呀。現在,焦慮、負疚的感情猛烈地刺痛著她的心。“天哪,要是母親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好!我還從來沒見她這樣激動過呀,到那時我不在怎麼辦呢,”她憂心如焚地自言自語,“另外,要是她夜裡需要點什麼誰拿給她?姐姐要到星期日才能從維也納趕來。麵包店那個姑娘,雖說滿口答應每天晚上過來陪伴母親,可這個人根本靠不住;碰上舞會,她會連自己的媽媽都扔下跑掉的。唉,我真不應該走,不應該那麼聽媽媽一說就輕易動心啊。旅遊,這只是那些家裡沒有病人的人家的事,同我們這樣的人是無緣的,何況又那麼遠,不可能隨時回來;東遊西逛到底能給我些什麼好處?心裡總惦記著事情,每時每刻都想著母親的病體,哪裡還有心思玩樂?夜裡沒有一個人在那身邊,她按鈴樓下又聽不見,或者人家聽見也裝沒聽見,這怎麼能行?房東夫婦並不高興我們住在那裡,要照他們的意思,老早就趕我們搬走了。那個女職員呢,那個林茨人,雖然我也求了她,請她中午、晚上過來瞧一眼,可人家只‘嗯’了一聲,這個冷冰冰的乾癟女人,你根本不知道她這個‘嗯’究竟是表示來呢還是不來。我是不是乾脆回個電報謝絕姨媽更好些?我去與不去,究竟對姨媽有什麼要緊?說人家是為我們好,這不過是媽媽自己安慰自己罷了。如果真的想著我們,早就會時不時從美國寫封信來,或者像成百成千的人做過的那樣,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寄一包食品來——我經手的郵包簡直數不清了,但這位親姨媽卻從沒寄過一件東西給她的姐姐呀。唉,我真後悔不該當時心腸一軟聽從媽媽,要是我能作主,現在我還可以回絕的。這是怎麼回事,我心裡怕的慌,現在我真是不該走呀,真不該離開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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