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這個時期巴黎的大街小巷
人們生活在大庭廣眾之中。人們將飯桌搬到大門外用餐。女人們坐在教堂前的石階上一面用舊布做紗團,一面唱著馬賽曲。蒙梭公園和盧森堡公園都成了練兵場。所有的十字路口上都有緊張忙碌的兵工廠,它們當著過路行人的面製作長槍,並贏得掌聲。人們滿懷豪情地微笑。人們去劇院,就像伯羅奔尼撒①戰爭期間的雅典。街上貼著海報:“蒂翁維爾之圍”、“火中脫險的母親”、“無憂者俱樂部”、“女教皇之首讓娜”、“土兵哲學家”、“村莊裡愛的技巧”。德軍逼近國門,據說普魯士國王已在歌劇院訂好了包廂。一切都令人害怕,但是誰也不怕。杜埃的梅爾蘭罪惡地炮製了一道陰險的反嫌疑分子法令,它使斷頭臺的鍘刀懸在所有人的頭上。一位姓塞朗的檢察官被人揭發後,居然穿著睡袍和拖鞋坐在視窗吹笛子,等著被人帶走。似乎誰都沒有時間。人人都是急匆匆的。沒有一頂帽子上沒有飾結。女人們說:“我們戴紅色無簷帽很漂亮。”巴黎彷彿在大搬家。舊貨鋪裡堆滿了王冠、主教冠、金色的木權杖和百合花飾,這是皇室王族的舊東西。君主制在被拆毀——
①公元前四三-一公元前四0四年,斯巴達與雅典爭奪希臘霸權的戰爭。
舊衣店裡賤賣的是教士的無袖長袍和主教的緊袖法衣。在波爾謝龍郊區和朗波諾酒館,有人穿著白色寬袖法衣,扳著襟帶,騎在披著祭袍的驢子上,拿著附近教堂的聖體盒去打酒喝。在聖雅克街,一些赤腳的鋪路工人攔住鞋販的手推車,大家湊錢買了十五雙鞋,託國民公會轉交給士兵。到處都是富蘭克林、盧梭、布魯多以及馬拉的半身像。在克洛什-佩爾斯街那座馬拉的胸像下面,有一段文字,它被罩在黑木框的玻璃下面,這是馬拉對馬盧埃有根有據的公訴,旁邊有這兩句話:“上述細節是由西爾韋-巴伊的情婦提供的。她是忠誠的革命者,給予我慷慨的幫助。簽名:馬拉。”在羅亞爾廣場上,噴泉上的字Quantheeftunditinusns!①被兩大幅膠顏料畫遮住了,一幅畫表現的是卡耶-德-熱爾維爾在國民議會上揭露阿爾的“渣滓們”的集結,另一幅畫表現的是路易十六乘著華麗的皇室馬車從瓦雷返回巴黎,車廂下面用繩子繫著一塊長木板,木板兩端各站著一位身背刺刀長槍計程車兵。為數極少的大商店開門營業。流動的小針線攤,小擺設攤,由女人拉著車走街串巷,它們靠蠟燭照明,蠟油滴在商品上。戴著金色假髮的前修女經營著露天商店。在一個小攤上管人縫補襪子的這個女工是伯爵夫人,那個女裁縫是侯爵夫人,德-市弗萊夫人住在她府邪附近的閣樓上。報販們沿街叫賣“訊息報紙”。脖子藏在領帶下的人②被稱作癧子頸病人。流動歌手多如牛毛。保皇派歌手皮圖被群眾喝倒彩,但他十分勇敢,進監牢達二十二次之多,而且在革命法庭受審,因為他曾經拍著屁股,稱它為“公民愛國心”。當他看到自己可能因此掉腦袋時,他叫了起來:“有罪的不是我的腦袋,而是它的反面!”法官們都笑了起來,於是他得救了。這個皮圖常常嘲笑時髦的希臘名字和拉丁名字,他最喜歡唱的是一位補鞋匠,丈夫叫Clljus③,妻子叫Cllusdarn④。人們跳卡馬尼奧舞,不再唱“騎士與貴婦”,而是唱“男公民與女公民”。人們在被毀的隱修院裡跳舞,祭壇上放著油燈,圓拱的十字形木頭上放著四枝蠟燭,舞步下面是墳墓。人們穿著暴君藍的上衣,在“自由軟帽”上彆著用白、藍、紅的寶正做成的別針。黎世留街改名為法律街,聖安託萬郊區改名為光榮郊區,在巴士底廣場上立一座大自然的雕像。人們相互指出行人中的某些名人:夏特萊、迪迪埃、尼科拉和加爾尼埃-德洛內。他們總是在木匠迪普萊家門口守夜⑤。伏朗總是跟在囚車後面去斷頭臺,從不錯過機會,稱這是“做紅色彌撒”。蒙弗拉貝爾這位革命派陪審員和侯爵,被稱作八月十日。軍事學院的學員列隊遊行,國民公會的法令稱他們為“戰神的見習生”,民眾稱他們為“羅伯斯比爾的年輕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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