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距峨嵋山只有百里,山水鍾靈自古聞名,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沿岸世代有文人雅舍,如眉山的蘇東坡,樂山的郭沫若。抗戰時期在武大任教而住在樂山的有朱光潛、陳西瀅、凌叔華、袁昌英、蘇雪林等作家。一九四一年武大聘請錢穆先生講學,主題是中國歷史上的政治問題。因是全校講座,又為避警報,上課時間為早晨六點到八點(前一年日機大轟炸,樂山城區半毀。死傷很大,之後又流行一種“趴病”及傷寒,埋葬病死的武大學生之地被稱為“第八宿舍”)。當時全城電力尚未恢復,學生由各宿舍去最大的那間教室,須拿火把照路,摸黑去聽錢穆先生的課,往往晨光初露時座位已被火把佔滿,後來者即無法進去。女生宿舍低班學生似乎無人敢去。我升入高班三年級時,抗戰勝利,錢先生回到重慶。我聽高班男同學講當年盛況,非常羨慕。然而當時絕末想到三十年後在臺灣:我為國立編譯館公事拜謁錢先生,且有二十年單獨請教,暢談,傾聽的緣份和榮幸。
當年國學大師馬一浮先生在岷江對岸烏尤山上設復性書院,熊十力先生亦曾在書院居住講學,書院研究者一百人,亦曾請錢先生演講。錢先生晚年回憶當年有一段時間與朱光潛先生同進中、晚餐,“暢談甚相得”。
九月初我回到樂山,覺得學校的氣氛全變了。原來凝聚著共患難、同歌哭的維繫力,如今似乎換散了。由全國聯考招來的學生,將回到天南地北的家去,每個高年級的人有著寬廣的就業理想(那時的大學生占人口比例太小),而政治的氣氛已經籠罩到所有的課外活動了:牆報、話劇,甚至文學書刊都似乎非左即右,連最純粹的學術講座也因“前進”程度而被劃分為不同的政治立場。二十年後中共的文化大革命利用這種劃分方式作為殘酷鬥爭的根據,隔著臺灣海峽所聽到的一鱗半爪,私在海外讀到的鐵幕訊息,都令我有似曾相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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