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前面提到李先生說過,取道香港來參加革命工作是個錯誤,這可不是因為後來龜xx血腫起了後悔。起碼他沒對我說過不革命的話。他說的是不該走香港。在港時他遇上了一夥託派,在一起混了一些時,後來還通訊。到了後來清理階級隊伍,把他揭了出來。
李先生的託派嘴臉暴露後,我和線條在小禮堂見過他捱打。那一回人家把他的頭髮剃光,在他頭上舉行了打大包的比賽,打到興濃時還說,龜xx血腫這回可叫名符其實。線條就在那回愛上了他。二十三年前,線條是個黃毛丫頭,連睫毛都發黃,身材很單薄,腰細得幾乎可以一把抓,兩個小小的Rx房,就如花蕾,在胸前時隱時現。現在基本還是這樣,所不同的是顯得憔悴疲憊。她是我所認識的最瘋最膽大的女人,儘管如此,我也沒料到她會嫁龜xx血腫。
現在應該說到李先生捱打的情形。那個小禮堂可容四五百人,擺滿了板條釘成的持子,我們數十名旁觀者,都爬在椅子上看。李先生和參賽選手數人在舞臺上,還有人把大燈打開了,說是要造造氣氛。李先生颳了個大禿瓢,才顯出他的頭型古怪:頂上有尖,腦後有反骨,反骨下那條溝相當之深。這種頭剃頭師傅也不一定能剃好,何況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剃頭出身,所以也就是剃個大概,到處是青黑的頭髮茬。我在鄉下,有一回和幾個知青偷宰了一口豬,最後就是弄成了這個樣子。我和線條趕到時,他頭上的包已經不少了,有的青,有的紫,有的破了皮,流出少許血來。但是還沒賽出頭緒,因為他們不是賽誰打的包大,而是賽誰打出的包圓。李先生頭上的包有些是條狀,有些是阿米巴狀,最好也是橢圓,離決出勝負還差得遠。李先生伸著脖子,皺著眉,臉上的表情半似哭,半似笑,半閉著眼,就如老僧入定。好幾個人上去試過,他都似渾然不覺。直到那位曾令他龜xx血腫的風師傅出場,他才睜開眼來。只見風師傅屈右手中指如風眼狀,照他的禿頭上就鑿,剝剝剝,若干又圓又亮的疙瘩應聲而起。李先生不禁朗聲讚道:還是這個拳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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