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隨著夜幕降臨,下班的時刻來臨了——這原本是驚心動魄的時刻。在一片寂靜中,“克”一腳踹開了我們的門。她已經化好了妝,換上了夜禮服,把黑色的風衣搭在手臂上,朝我大喝一聲道:走,陪我去吃晚飯——看到我愁容滿面地趴在辦公桌上,她又補了一句:不準說胃疼!似乎我只能跟她到俱樂部裡去,坐在餐桌前,手裡拿著一把叉子,扎著盤子裡的冷蘆筍。與此同時,她盤問我,為什麼我的稿子裡會有克利奧配屈拉——這故事的生活依據是什麼。有個打纏頭的印度侍者不時的來添上些又冷又酸的葡萄酒,好像嫌我胃壁還沒有出血。等到這頓飯吃完,蘆筍都變成醬了。我的胃病就是這樣落下的。但你不要以為,因為她是頭頭我就願意受這種折磨。真正的原因是: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其實,晚飯我自會安排。我會把我室那朵最美麗的花綁架到小鋪裡去吃合洛面。就像我怕冷蘆筍,她也怕這種面,說這種麵條像蛔蟲。那家小鋪裡還賣另一種東西,就是滷煮火燒——但她寧死都不吃肥肉和下水。我吃麵時,她側坐在白木板凳上,抽著綠色的摩爾煙,儘量不往我這邊看。但她必須回答我的逼問:在她稿子裡那些被我用紅筆勾掉的段落中,為什麼會有個身高兩米一零的男惡棍——這個高度的生活依據何在,是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身高兩米一零。整個小飯鋪瀰漫著下水味、泔水味兒,還有民工身上的餿味。她抱怨說,回家馬上就要洗頭,要不然頭髮帶有抹布味——但你不要以為我是頭頭她就願意受這種折磨。真正的原因是:我是個身長兩米多的男人。不管身長多少,魅力如何,人的忍耐終歸是有限。等到胃疼難忍,摩爾煙抽完,我們已經忍無可忍,挑起眉毛來厲聲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麼?讓我陪你上床嗎?聽到這句問話,我們馬上變得容光煥發,說我沒這個意思,還溫和地勸告說:不要把工作關係庸俗化……其實誰也不想讓誰陪著上床,因為誰都不想把工作關係庸俗化——我們不過是尋點樂子罷了。但是,假如沒有工作關係,“克”肯定要和我上床,我肯定要和那朵美麗的花上床。工作關係是正常性關係的阻斷劑,使它好像是種不正常的性關係。今天晚上我沒有跟“克”去吃飯,我只是把頭往棕色的女同事那邊一扭,說道:我不能去——晚上有事情。“克”看看我,再看看“棕色的”,終於無話可說,把門一摔,就離去了。然後,我繼續趴著,把下巴支在桌面上,看著別人從我面前走過。最美麗的花朵最先走過,她穿著黑色的皮衣,大腿上帶著坐出的紅色壓痕,觸目驚心——我已經說過我不走,有事情,這就是說,他們可以先走了。這句話就如一道釋放令。他們就這樣不受懲罰地逃掉了。
Loading...
未載入完,嘗試【重新整理】or【退出閱讀模式】or【關閉廣告遮蔽】。
嘗試更換【Firefox瀏覽器】or【Chrome谷歌瀏覽器】開啟多多收藏!
移動流量偶爾打不開,可以切換電信、聯通、Wifi。
收藏網址:www.peakbooks.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