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巷的女孩兒有相好的了
金谷巷的女孩兒有相好的了,也是宣傳隊的,舞著紅旗一連翻幾十個旋子的那個。他早早晚晚地上金谷巷去,和女孩兒聊天,女孩兒不愛搭理,他便和女孩兒媽聊天。女孩兒媽近來寂寞,千好萬好的叔叔們越來越少上門,一是為了世道不安穩,本分為上;二也為了女孩兒媽的顏色有點老了。
女孩兒媽的顏色老了,女孩兒卻一天比一天鮮亮了。頭髮留長了也不剪,任它披了一肩膀,熱了,煩了,才用潔白的手絹一紮,露出雪白的脖子,雪白的耳朵,耳朵邊的腮上有一顆毛茸茸的小黑痣。坐在小板凳上看一本書,其實是一行也沒看見,卻做得十分入神,又文靜,又高雅,叫人不敢動邪念。那男生從午後坐到天黑,也沒和她說上幾句話。光是他說,她只答應“哎”或者“不”。臨到末了,要走,她才抬起頭站起身,在前頭走了,給他推門。推開門。卻又回眸一笑,笑裡意義萬千,他來不及咂味兒,懵懵地走出去,門已掩了,再沒動靜,引得他下一日再來枯坐,坐了半天有那一笑,卻也不虧了。
矜持得像個大家閨秀,這是她。熱情奔放得像個外國電影裡的野丫頭,也是她。
偶爾家裡沒人了,她的興致不知怎麼一上來,猛地一站,書落在地上,她也不知覺,顫顫地從書上走過去,忽的捉住男生的兩隻手,合在滾燙的臉蛋上,嗚嗚咽咽地哭著,喃喃地說著誰也聽不明白的話,像是愛得了不得,痛苦得了不得。他便傻傻地愣著,一雙冰涼的手由著她揉捏,半天才醒過來,只覺得幸福劈頭蓋臉地撲來,心裡衝動得厲害。挺起身子,想將她擁在懷裡,不料她的熱情已經過去了,退後幾步,眼睛又愛又苦地望著他,伸起一根手指在嘴邊,“噓”地吹了一口,他便如施了定身法似的不能動了,留下一片模模糊糊而又熱熱烈烈的回憶。心裡的激情無處寄託,只好爬上荒蕪的花果山,放開嗓子唱,唱的盡是“文化革命”前的“黃歌”:什麼“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什麼“阿哥阿妹情意長”,什麼“九九豔陽天”,什麼“繡荷包”……遠遠地聽不真,只以為是隻小獸在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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