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係列系著名作家王安憶在復旦大學講課時的講稿,從理論和實踐上探討了小說的藝術。王安憶對小說藝術有獨到的感悟和理解,將小說定義為在現實世界之外築造出的“心靈世界”(這對於理解其他藝術形式都有深刻啟迪)。講稿既有理論上的解說和分析,也有從創作論和鑑賞論角度的評述,鞭辟入裡地評析了小說的創作動因、途徑和藝術。
我來複旦大學講課心裡也頗惶惑,我不知道我能否講好,但我會盡力。這十幾周課我想用來探討一個問題。這問題雖則簡單,卻也是許多人一直在探討的,這便是:“小說到底是什麼?”我的問題並非針對其在社會上的功能,並不是問它的社會位置是什麼,而是它工作的目的是什麼,是它本身的問題。
在進入正題之前,我想說一下我為什麼要開這門課,而不願以一種講座的形式。有許多大學和文學社團常請我去開講座,我一般都拒絕。但我接受復旦的邀請,來此花很長時間開一門課程。動機何在?
我時常在想,我們這種人,也就是我們這種寫小說的人到底在幹什麼?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們的位置非常奇異。當有政治運動,特別是1949年後政治運動頻繁的時期,我們常會成為槍,或者靶子,批評的物件或批評的工具,總是這種作用,逃脫不了的作用。歷來的運動中,作家正是成為一種意識形態的工具,無論是從正面,還是反面,很難擺脫,儘管我們花了很多時間,用了很多辦法去擺脫它。在文革之後,“四人幫”倒臺的時候,我們成了民眾的喉舌或心聲,當民眾感覺到有話要說,我們便搶在前邊說了。那個時期現在有許多人將其定位為中國文學的黃金時代,有那麼多人讀小說,而且幾乎每篇小說都會引起強烈的反響,許多話都靠文學說出來,比如話劇《於無聲處》,你們復旦的一位校友盧新華寫的小說《傷痕》,陳國凱的小說《我應該怎麼辦》,等等。翻開1978年的獲獎作品,全是那些說出了人民心裡想說但是不知道怎麼說,而且說不好又不敢說的作品。那時候的作品很過癮,很痛快,當之無愧地成為民眾的喉舌。今天,我們小說家還被賦予一種心理醫生的功能,恐怕每一位作家都會受到讀者這樣的要求:希望你能解答一下我的問題,生活當中,人生道路上碰到的難題。在這種種情況下,作家的角色有點類似於社會學家,似乎作家有必要對這社會上的許多問題負責任、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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