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蟬嘴角噙著一絲笑,可這樣的笑並未持續多久,便被急促的敲門聲所打破。那是她的貼身丫鬟,此刻見延陵棧已出府,立馬來告訴左丘蟬昨晚發生的事。左丘蟬聽後立馬慌了神,她怪自己當初的一時大意,
竟忘了殺這兩人滅口,不過令她慶幸的是,還未將事情與她牽扯上。“現在滅口也不晚,這件事,你親自去做。”左丘蟬淺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延陵棧出府的同時,凌潺與陸景行也正準備離開客棧,下樓時,又遇到了柳旪洛一行人。
“陸府主,凌姑娘,時辰尚早,這是要走嗎?”石蒼莫走上前有禮的說道。
陸景行拱拱手:“對,現在出發,日入時分便可到府。各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眾人回道。
柳旪洛也並非小肚雞腸之人,江湖人之間的禮節還是有的,誤會已解釋清楚,此刻主動向陸景行與凌潺賠禮道:“陸府主,凌姑娘,昨晚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柳少莊主也是報仇心切,我與凌潺怎會為這點小事計較。告辭,多保重。”陸景行說完,帶著凌潺轉身向外而去。
天空蔚藍深秀,寒風徐徐吹來,陸景行看著凌潺,溫和的問了句:“冷不冷?”
“不冷,走吧,趕路要緊。”風拂過臉頰碎髮,凌潺抬手將那碎髮挽於耳後
話中少了以前固有的冷淡。
兩人並馬而行,馬跑的並不是很快。此時的景雖蕭瑟了些,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依然值得去觀賞。
待到夕陽西下,街上行人漸少,馬最終停在了陸府門前。
凌潺如今已能輕盈下馬,將韁繩遞給了看門的下人後就隨陸景行進了府。
如今算來,她已離府一月有餘,此刻方歸,內心竟莫名的欣喜萬分,彷彿有一種回到家中之感。
陸辭從內院匆匆跑了出來,看著毫髮無損的凌潺站在自己面前,突然笑了,那是一種喜急而笑:“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如今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凌潺神情帶著自責:“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人平安無事最重要。”多日來的疲勞只因這一刻煙消雲散。
凌潺沒有跟隨陸景行走,而是獨自一人去見愉娘了,那夜愉孃親眼看見凌潺被抓,卻束手無策,凌潺知道愉娘心裡定是不好受。
凌潺走在迴廊處,隔著老遠,就聞見廚房內飄出的誘人濃香,只聞其香,便可使人胃口大開。
愉娘圍著圍裙正在灶臺前忙活,抬眼間,便見一個穿紫色衣裙的少女正站在門口,衝她淺笑。
愉娘一時太過高興激動,扔下鍋鏟就走了出去,連鍋裡的菜都顧不得理會。凌潺回來,她心裡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多日來的自責此刻全被愉悅所取代。
“潺潺,你總算是回來了,那個人沒有傷害你吧?”愉娘上上下下大量了凌潺一番,見她安好也就放下了心。
“她沒有傷害我,這些天我過得很好。倒是你,一定急壞了。”夕陽已全部散去,空氣變得有些陰涼,凌潺隨愉娘走進了廚房。
愉娘這時才反應過來鍋裡還燒著菜,不過幸虧廚房還有其他人在,見愉娘離開後就接替了她的活。
凌潺幫愉娘打著下手,同時講起了這些天所發生的事,至於封白悅抓她的原因,就被她直接跳過了,這些恩怨她自己都不相信,又怎會告訴愉娘。待凌潺將所有事都已陳述,愉孃的菜也算做完。
隨著天氣的變涼,凌潺床榻間的被褥早已被愉娘更換了。凌潺蓋著新的被褥,感覺又暖又軟,從外在一直暖到心間。
凌潺本以為她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可以不再去管封白悅的事,可是當封白悅真正有事之時,她卻又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屋外陰雨連綿,凌潺坐於窗前,又擺弄起一副新的刺繡來。針線在白娟上穿梭,一針又一針,及其認真又仔細。凌潺不經意間,看見不知何時,竟有一隻白鴿停於雕窗窗臺處。那小巧的身影,眼睛如黑色的小子
般在眼眶裡轉來轉去,光潔的羽毛上沾著細小的雨珠,離她的繡架只有咫尺之遙,身子連著翅膀一個激靈顫抖,滿身的水珠瞬間灑在白娟之上,映襯出細細的溼點,與白娟上那栩栩如生的木芙蓉完美結合,別有一番
趣味。凌潺覺得這白鴿甚是有趣,不禁多看了幾眼,而這幾眼卻讓她看出了端倪。橘黃的的爪子處拴著一個小小的竹筒,一卷紙條靜靜的藏在裡面,這明顯是有人給她的書信。她毫不猶豫,伸出雙手將那純白如雪般
的鴿子捧了過來。那鴿子在凌潺手中斷斷續續咕咕的叫著,羽毛很滑,滑的如同沾有清油一般。這也是凌潺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鴿子,生怕將它弄疼。
凌潺取出書信,歸還了那小生命的自由,它拍拍翅膀,飛向了雨幕,飛向了那遠方,去完成它即將到來的下一個使命。凌潺用幾根手指將書信緩緩展開。信上的內容隨著紙條的展開露出真容來,看得凌潺眉頭微
皺,刺繡的閒情瞬間
消失殆盡。
屋外小雨未停,風微寒。凌潺起身,急匆匆的朝陸景行書房而去。
“萬一齊來信了。”凌潺進屋便打斷了真在看書的陸景行。
“發生了何事?”陸景行見凌潺神色凝重,知道這件事絕非簡單的事。
“封白悅昨晚走了,她的傷還未好。”凌潺坐下。
“就這事,看衣服都溼了,你何時變得如此莽莽撞撞了,這可不比夏天。”陸景行以為是何事,不以為意,反倒溫聲嘮叨起凌潺來。
凌潺要說得並非封白悅走了這麼簡單,她再次開口:“她如果真的回西域還好了,可是絕不會就這樣甘心離開。”
“那她會去哪裡?”陸景行此刻已猜到七八分封白悅將要去做的事,但還是問了句。
凌潺非常肯定的說:“君劍閣。”
陸景行有了疑惑:“君劍閣有她的仇家?”
“她與我說過,如今她還剩兩人未殺,其中之一便是君劍閣閣主。”凌潺望著窗外的雨,心中莫名多了絲憂愁,她不知她為何會去擔心封白悅的安危。
“什麼?這幾日很多勢力都聚在萬簡閣,正商量對策準備除掉她,她反倒送上門。”陸景行對封白悅的行為也很無語可言。
“她已經被仇恨迷失了心智。”凌潺嘆了口氣。
陸景行再次問道:“你可知他們到底有何仇怨,值得這樣去做。”
凌潺微微搖頭:“她抓我的那晚只說了我身上揹負著滅族之仇,我一直覺得這是無稽之談。而她卻並未告訴我,她與這些人的恩怨過往。”
“你想救她?”陸景行問出了一句關鍵的話。
凌潺不否認:“我總覺得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向她弄明白,雖說她的話不可全信,但我想遵從我內心的決定。我也不是去救她,而是去阻止她。”
“好,我去一趟君劍閣。”陸景行將手中的竹簡放下,準備吩咐人備馬。
“我想同你一起去。她不一定會聽你的勸,雖然我也沒有多少說服她的可能性,但我還是想去試試。”凌潺說道。
“從陸府到君劍閣需要兩天的時間,你真的想去?”陸景行有點不放心。
凌潺點頭:“從萬一齊的院落去君劍閣大約需要三天多的時間吧?這樣也許我們可以在路上攔住她。”
陸景行尊重凌潺的選擇:“回房收拾收拾,不要穿得太單薄。我去叫人備馬。”
“陸辭呢?這些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凌潺自從回來,便很少見到那個陸辭,不禁覺得奇怪。
“你忘了?你救的那個女子。她母親已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了,估計活不過明年年初。陸辭對這種事從來都不會袖手旁觀。”估計陸景行不提,凌潺還真是忘了。 “原來是這樣。我先回房了。”凌潺與陸景
行一同出去了,剩下那捲未看完的竹簡擱於案几。
細雨輕灑中,兩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人兒騎上了馬,在寒風的吹拂中越行越遠,最終消失在了街頭,去了未知後果的地方。凌潺最終還是違背了學武只防身的初衷,一旦捲入這江湖是非,想要抽身,那便是
不易的事了。江湖就如朝堂,刀光劍影。不同的只是一明一暗,但是凌潺情願接受真刀真槍,而非陰謀詭計。
同樣的雨,鳳兒坐在門前的地板上,看著早已被雨淋溼的鞦韆架,撐著小腦袋默默的出神。萬一齊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將她摟在了懷裡:“我的鳳兒這是怎麼了?”
鳳兒用小手摟住了萬一齊的脖子,問道:“爹爹,你說,封姐姐會不會有危險?”
萬一齊略微思索了一下:“這就要看你凌姐姐救不救的了她了。”
“那爹爹為何不去救呢?他們定不是爹爹對手。”鳳兒仰著腦袋問。
“他們的恩怨,不是我們該管的。爹爹給你說過,只要找到你孃親,我們就回家。”一提到棲羽,他的眼裡便是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