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潺與陸景行並排而行,傘下的陸景行顯的有些清冷,撐傘側頭間四目相對,陸景行微微展顏,在雨的背景下孤冷又魅人。那把陸離劍就如他的生命,出門總是劍不離手,手必握劍。
或是因為下雨,或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街上的行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從身邊匆匆經過,像他們這樣專程來逛街的不多。凌潺與陸景行一路無言,走了很久,最終在一家茶樓停下了腳步,凌潺抬頭看去,匾額上
寫著“奇茗樓”三個大字,字是金的,匾是黑的。
“進去喝杯茶,這的茶不錯。”陸景行側頭對凌潺說道。
“好。”凌潺隨他進去,樓裡的小二迎著他們去了二樓的一個雅間。
靜雅宜人的佈局裝飾,燻煙徐徐,雕窗虛掩,坐在此處最宜聽雨。
“公子請稍等。”小二出去後不久,便進來一個素衣男子,手裡端著茶具,步子輕的宛若女子,高挑清瘦。
“今日陸兄還帶了朋友來。”那男子看到凌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卻很快恢復如常。
“不可以嗎?”陸景行反問。
“當然可以,只是多了分好奇。”男子在陸景行側面而坐。
“姑娘芳名是?”男子的語氣很溫和。
“凌潺。”凌潺淡淡的答道。
“這位是奇茗樓的東家,寧言。”陸景行說道。
“怎麼今天有空來我這喝茶了?案子了結了?”寧言向擺放好的茶壺裡放上了水。
“說來也怪,這麼長時間沒一點頭緒。”陸景行說道。
“茫茫江湖,各個勢力之間明爭暗鬥,要查定是不易。”寧言說的不緊不慢。
“今天我是專程來飲茶的,不說這些。”陸景行提醒了句。
凌潺也不在意他們談話的內容,耳朵聽著窗外的雨聲混著茶壺水開翻滾的聲音,那是一種美妙的聲音。眼睛看著的則是寧言煮茶的手法,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進行。
“凌姑娘,嚐嚐這茶。”茶被倒在了玉盞中,茶色碧綠,不斷冒著熱氣,最後消散在空氣中。
“多謝。”凌潺沒有用去端那盞茶,凌潺好奇如此燙的茶不知他們兩人是怎麼喝下去的,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凌姑娘在想什麼呢?”寧言問道。
“聽雨。”這樣的雨聲最易使人沉醉。
“沒想到凌姑娘還有這樣的雅興。”寧言笑著說道,然後又給他自己添了一盞。
“跟陸景行學的。”凌潺用眼神指了下陸景行。
陸景行聽完這話,無奈一笑:“算是吧。”
“你們兩人真是有趣。”寧言看著儒雅,語氣也同樣斯斯文文。
“凌姑娘不喜飲茶嗎?”他們兩人已連續飲了幾盞,而凌潺的那盞依然紋絲不動,寧言不免有些好奇。
“沒有,只是不適應喝如此燙的茶。”凌潺如實說。
“茶涼了,味道也變了。”凌潺見寧言都這樣說了,也只能端起茶盞品嚐起來。
茶入口便是一股清雅的香氣襲來,滋味甘醇濃厚。凌潺一盞飲盡,齒頰留香,沁人肺腑,回味甘甜。
“好茶,滋味很醇厚,香氣很是清幽。”聽著窗外雨,品著盞中茶,凌潺想最愜意也不過如此了。
“凌姑娘喜歡便好。”寧言又為凌潺添了一盞。
茶需一盞一盞慢飲,雨要一聲一聲細聽。因此他們回去之時已快到午時,可是這雨依然好像是早晨的雨,不大不小。
“凌潺,跟我來。”剛放下碗筷,陸景行便讓凌潺跟著他一起出去了,凌潺不明所以,只有一路撐傘跟隨而去。最後在後院的一處石門前停下,陸景行將旁邊的一個機關輕輕一觸,那門便自己打開了,裡面是一
個天然形成的洞穴,很黑,很涼,但卻一點也不潮溼。
“《寒魄心經》最重要的便是衝破第一層,這個地方是閉關之地,沒有我的允許,是不會有人來的。從今天起,你就在這閉關練習。”陸景行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火摺子點燃了石壁上的油燈。
這時凌潺才看清,這裡竟有一個石床,並且用的東西一應俱全。
“好。那你先回去吧。”凌潺覺得這個地方真好,清靜,運起功來定會事半功倍。
“嗯,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練,我走了。”陸景行出去後石門便自動給關上了。
山洞裡除了凌潺,便是她的影子,有影子作伴,她並不會感覺到孤獨,她想著當務之急便是儘快達到第一層。她也不再耽誤時間,立刻盤腿坐在了石床上,回憶著功法與圖形內容,開始閉眼運功。內力遊走在經
脈中,最終由一絲慢慢變成了一股充斥著身體各處,那是一種令她說不出的感覺,它迫使她加快了運功的速度。
凌潺已記不清送飯的人在這來了多少次,也不知在這到底待了多久,她的內力由一股最終匯聚的更多,撐著經脈彷彿都快炸裂一般,腦海中飛閃著圖文,最終好似那內力瞬間散去了一般,身體瞬覺輕鬆。她再次
運功,體內仍有內力在遊走,卻沒了剛剛那種經脈要炸裂的感覺。她興奮不已,這意味著第一層已練成。
凌潺記得進去的時候天還在下雨,而此時卻是晴空萬里。天空深遠湛藍,沒有一絲雲,園中的部分花草已開始慢慢凋謝變黃,石板路上鋪著零零星星的落葉,被風輕輕一吹便隨風而去。
凌潺走過石板路,穿過假山迴廊,看到的景都預示著如今已入秋。
“這兩個月在裡面怎麼樣?”陸景行見凌潺出現在他面前。
“第一層已練成。”她不曾想竟在裡面待了兩個月,難怪已到了秋天。
“不錯。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第一層後需慢慢來的,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
“我知道了。”
“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覺,明日我再教你一套劍法。”暑氣已消散,秋風拂起陸景行的衣襟,看著格外的清爽。
庭中梔子花潔白的身影已消失的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一片墨綠的枝葉,也許這是它們對秋天做的抗拒。滿樹的梨葉此刻也只留下了一半,落得滿庭紛飛。鞦韆依然是那個鞦韆,不同的只是它上面靜靜的躺著幾
片落葉,看著更加的孤獨。
屋內一塵不染,好像凌潺並沒有離開過這屋子似的。這些天,她的心一直系在功法上,如今最重要的已達成,她也正想睡一個好覺。凌潺躺在床上,羅帳看得越**緲朦朧,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剛剛破曉,凌潺便醒了過來,坐在窗邊,手支撐著腦袋,望著深藍的天空,幾顆希希零零的星子隱約閃爍,彎月變得透明,清楚可看見一顆又大又閃的星總是與月形影不離,凌潺好像記得那是啟明星,
西方人眼裡愛與美的化身。
月兒的虛影最終還是與啟明星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日出的金色光芒,天空由深藍變成了淡藍,窗外傳來聲聲輕快的鳥鳴,凌潺不禁感嘆,也只有鳥兒才會如此快樂,活的無憂無慮。
凌潺離開窗前進行了一番梳洗後便出了庭院,晨風微涼,空氣格外清爽,吸入鼻中瞬間舒適萬分。
此時陸辭正在花園前的一塊空地處練劍,動作輕快又有章法,驚得滿園樹葉如蝴蝶展翅般隨劍翩飛。
陸辭見凌潺站在此處,停了下來並收起了劍,一副打量般的眼神走了過去。對於陸辭這種吊兒郎當的性格,凌潺進府後不久便已習慣,不然換做別人這樣打量著她,她定會打的那人滿地找牙。
“女俠出關了?”陸辭在凌潺前方站定。
“好好說話。”凌潺的語氣故意冷了幾分,陸辭聽了這話反倒笑了:“聽說你突破了《寒魄心經》第一層,恭喜。這麼難的功法絲毫沒有難倒你這個沒有任何基礎的人,府主說你是武學奇才,我開始還不信。”
“這套功法到底有多難?”凌潺想她閉關花了兩個月時間才練至第一層,而秘笈上說後面的將會更難。
“這套功法是百年前中原國皇室貴族項氏家族奇女子項輕寒所創。項輕寒雖出自皇室貴族,卻心裡裝的都是江湖,更是愛武成痴,當時的江湖沒有誰不知她的大名。這卷《寒魄心經》是她一生的心血,難度當然
不容小覷。”
“那怎麼會在陸府呢?”這讓凌潺很好奇。
“項輕寒一生未嫁,她不想看著自己一生的心血隨她的消失而化為烏有,於是便將其製成好幾份傳至江湖,希望有緣人可以學成。可是令她未曾想到的是,一本秘笈卻引發了一場江湖紛爭,並且得到後能夠學成
的也只是少數,因為像項輕寒那樣天資卓越的人江湖上少之又少。後來隨著時間的過去,這本秘笈也逐漸失傳,陸府收藏的這一卷是二十多年前項家被滅門時,一個門客帶出的,那個門客被先府主所救,那秘笈便被
那個門客留在了陸府,隻身去復仇,結果便再也沒有回來。”陸辭像是在講故事一般。
“那其他人知道這本秘笈嗎?”凌潺問道。
“當然不知道,不然又將掀起一場紛爭。”凌潺想陸辭說得也是。
“沒想到,陸景行給我的功法還有這樣的故事。”凌潺感嘆道。
“這個你也看到了,要學成它,制約因素是很多的。”陸辭說道。
“你看過上面的內容?”這個功法的制約因素是很多,必須是處子之身才可修煉這一條只是其中之一,就算是煉成了,也是不可輕易生子的,這樣將大大損傷功力。
“雖說失傳百年,但這些也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再說了,我一個大男人沒事去看這個做什麼。”陸辭給了凌潺一個白眼。
“你想學又沒人攔著。”這估計是凌潺第一次懟人,懟的便是陸辭這樣的人。
“感覺與你剛進府相比,變了不少呢,竟然會拐著彎罵人了。”凌潺反倒笑了。
陽光在向陰影處移動,被照到的地方一片金色,沒照到的地方則一片陰涼。凌潺想,得去找陸景行學劍法了,與陸辭在這閒扯一天都扯不完他那些閒話。
“我先走了,你慢慢練你的劍吧。”凌潺說完也不再去管陸辭,轉身走了。
她去了書房,發現裡面並沒有人,心想陸景行不會還沒起床吧,她也不好直接去他的臥房,想著先回去算了,晚一點再來。
不曾想凌潺行至庭院門口卻剛好與陸景行碰上,他正往出走,看見凌潺站在這,問道:“去哪了?”
“我出去時碰見陸辭,瞎聊了幾句,之後去書房找你,沒見人影。”陸景行轉身,他們一同進了院子。
“他告訴了我《寒魄心經》的來歷。”凌潺接著說道。
“你與這功法也算是有緣,短短兩個月便學會了這第一層。”陸景行說道。
“那可有人用更短時間學成?”這麼大的一個江湖,凌潺想天資卓越的人一定很多,她對這樣的人很是佩服。
“有,百年前有個女子花了一個月便突破了第一層,一年半的時間練成五層,可是她的野心太大,最終落得一死的下場。我讓你學這個,只是讓你可以用來防身而已,它也並非無人能敵。”這是陸景行對凌潺的
告誡。
“她的名字呢?”
“姚影。”陸景行說出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