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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茫茫淡浮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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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來臨之時,便是醉影樓真正笑語喧譁,燈盞亮如白晝之時。凌潺花了小半天的時間準備,此時終於萬事俱備,一身淺色衣裙配以同色的掩面絲羅,一款飛天半散發下面是淺淡的妝容,在掩面絲羅的遮擋下只

可見其眉眼,而絲羅下則別有洞天。

兩小斯帶著凌潺來到樓下大廳歌舞演奏處,一道輕薄白色簾幕將這一分為二,外面是舞姬跳舞之地,而裡面則是凌潺彈琴所處的狹小空間。琴早已備好,一縷縷淡煙正從琴旁的香爐中升起消散,倒也有幾分意境

。待凌潺坐下,便有丫鬟進來告知她妙鶯已準備好,只待琴聲響起。

依然是昨晚在黑暗中彈奏的那首《醉漁唱晚》,相同的曲子,不同的環境,昨晚只是為了吸引個別人為之動容,而今晚則是為了緊握老鴇那顆唯利是圖的心。老鴇如今雖然答應了凌潺的要求,可老奸巨猾的老鴇依

然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凌潺,依然命幾個下人寸步不移的看著。

委婉中帶著歡暢的曲調從輕薄如白羽的簾幕飄蕩而出,消散於各個角落,原本嬉笑喧鬧的大廳逐漸安靜不少,只有個別醉酒之人依然旁若無人般的說著酒話與女子嬉戲打鬧,而其他人早已是聽得是如醉如痴,忘

卻身居何處。

凌潺的琴技雖不能使琴曲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可是貴在此曲乃是千古流傳的絕世之作,可使人進入一種湖中泛舟,漁歌互答,遠處山色空濛,近處細波盪漾之意境,且這的人從未聽過。

一曲完畢良久,外面之人方如夢初醒,一時喧鬧再起,叫喊聲久久不息。人總是會被新鮮的事物所吸引,為之瘋狂,千百年來都不曾改變。凌潺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現代社會夜晚的燈紅酒綠遠比這繁華複雜許多

,她一個早已對此麻木的人又怎會再生波瀾。

當凌潺正要起身離去之時,老鴇走了進來:“我們可是說好的,我不強求你接客,但是如果客人強行要見你,我也無法阻止。如今孫郡守的大公子要你獨自為他彈奏一曲,人家位高權重,我可得罪不起。”

“你不為難我,我也不會為難你,去準備吧,我待會就去。”凌潺說道。

這醉影樓的房間還真是多,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這是賣身之地,最不缺的便是女人與房間。

凌潺跟著一個丫鬟一路走來,最終在一個門前推門而入,此刻那位孫公子還未到,屋內裝扮的色彩豔麗,青樓乃煙花之地,房間陳設豔麗繁雜再正常不過。這與王侯之家女子閨房的別緻典雅形成巨大落差。老鴇

倒是這一次辦了一件令凌潺滿意的事,搬來了一扇屏風,凌潺入門後便徑直走去屏風後坐了下來。

不久後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在房內信步走動。凌潺雙手開始在琴絃間撫弄,起初只是細碎之音傳出,就如水滴落下般斷斷續續,而後走上正軌,《醉漁唱晚》的曲調慢慢傾瀉而出,迴旋於屋內,飄蕩於屋外。那

孫公子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言語,只是靜靜的聽琴。

“淺煙姑娘真是好琴藝。”待一曲結束許久,孫公子回過神來,說道。

“雕蟲小技。”凌潺冷冷回道。

“我昨晚便聽到淺煙姑娘的琴聲,可是媽媽死活不讓見,今晚有幸能與姑娘獨處,我甚是欣喜。”凌潺聽完他的話後勾了勾唇,嘲諷一笑。樓下如此喧譁,他想要聽到曲子,那必然在樓上某個房裡,必然幹不出

什麼好事來。一個整日混跡於煙花之地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有辱斯文。

“公子抬舉了”凌潺依然冰冷的說道。

“我知道姑娘賣藝不賣身,但是姑娘可否出來與我見一面。”凌潺聽後沒有拒絕,起身走了出去,一群人對付不了,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凌潺格鬥術也不是白練的,只是這副僅僅十五歲的軀體太過柔弱,不堪

一擊。

“原來淺煙姑娘是北越國人。”凌潺從屏風背後走了出來,見到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見到凌潺的第一反應便是略帶驚訝,然後說道。

“你如何看出我是北越國人的?”其實凌潺也不明白,為何他們會認為她是北越國人。

“淺煙姑娘的一襲及地長髮便是最好的證明。”他指著凌潺這比她人高出不知多少的青絲說道。

“頭髮?”凌潺也很好奇,只是頭髮而已,能看出什麼來。

孫公子繼續開口道:“北越國的女子人人青絲及地,就算是出閣的女子也從不盤發。而中原國則不同,出嫁的女子必會將發盤起成髻,未出嫁的也不會任由髮絲長過腰下,剪髮便是一種儀式,得挑吉日,這是中

原國的習俗。”

“孔子曾說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可隨意剪去?”在凌潺的認知中,古代不管男子還是女子,對頭髮從來都視如生命的。況且,剪髮在秦漢時期更是一種刑法,沒人會去做這種事。

“那淺煙姑娘,我問你,指甲長了難道也不剪嗎?”他反問道。

凌潺一時還真沒想到這一點:“這個。”

“中原國雖是以儒教治國安邦,可也不是事事都依照孔聖人說的做。”他說道。

頭髮就如指甲,如果不去修理,便會成為累贅,給生活帶來不便。幾個月以來,凌潺倒從未注意過這些,並且還漸漸習慣喜歡上了這一襲長髮,她想當初鍾離湲看到北越國女子有如此長髮定是羨慕不已,所以才

六年未修剪過,這樣女子髮絲本就及腰以下,又六年不曾修剪,自然是及地。

凌潺未答他的話,自顧自坐了下來。“有趣,剛與淺煙姑娘見面,卻談論起這個來。”他又笑著說道。

“談什麼都一樣。”凌潺隨口說道。

“淺煙姑娘看著端莊大方,清麗脫俗,只是這性子太過冷淡,這倒與我以前所見過的女子不同。”凌潺不禁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就沒有答他的話。

燭火緩緩燃燒,交談依然斷斷續續,從其他談到琴,再從琴談到其他,他不感覺累,而凌潺卻已厭倦這種交談。凌潺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彷彿每天都周旋於各種男子之間,不管是在侯府還

是如今身處這煙柳之地,古代女子難道都是這樣?她突然有一種想要回到挪威的渴望,在那雖然每天要接受她母親賜予的繁重學習安排與嚴酷的訓練,甚至在她十五歲去美國留學時,將她獨自一人帶入原始森林中,一

件防身武器,一頂帳篷,憑藉野外生存教練傳授的生存技巧方法,食物全靠自己尋找,遇到蛇或其他大型野獸自己對付,就這樣整整待了一個月,而目的就是磨鍊她的意志,讓她成為強者。而凌潺也沒有讓她母親失

望,最終成為了別人眼中懼怕之人,成為商界佼佼者。可是即使是這樣,她也是有弱點的,懼怕打雷閃電,那也是那次在森林中留下的陰影。一道閃電直直劈向她帳篷不遠處的一棵古樹,一瞬間便倒塌,燃起大火,

接著便是轟隆一陣雷聲,那聲音彷彿天都被震得炸裂一般,當時的她被嚇得癱坐在地,也不知進帳篷躲雨,任由豆大的雨點選打在身上,淚水與雨水交織,已分不清是淚還是雨,也許她當時根本沒有落淚,嚇得早已

忘了哭是什麼。因此在之後的每一次打雷閃電中,她腦海中便會不自覺的閃現出曾經所親眼目睹過的畫面。

“淺煙姑娘,相逢便是有緣,不如姑娘摘下面紗,一睹姑娘芳容。”孫公子說道。

“公子何必執著於一張皮囊,我們談論的是琴,而非相貌不是嗎?”凌潺拒絕道。

“姑娘說的是,既然姑娘不願以真容相見,我也不強求,待到日後姑娘願意了,再一睹也不遲。”這人倒也不是粗魯之人。

“夜已漸深,公子還是先行離去吧。”油燈燃盡又添新,已到深夜,凌潺不想再與他多費口舌,便下了逐客令。他也不拖延,起身告辭後出了屋子。

“這間房日後就是姑娘的了。”凌潺正準備離去時,身後的丫鬟說道。凌潺聽完後點了點頭,命丫鬟出去,不必在這伺候,其實她瞭然於心,這哪是什麼伺候,明明就是監視。

這樣的日子凌潺過了幾天,晚上依然如約去大廳彈奏,白天除了修養身息,便是計劃如何逃走,那位孫公子照樣每晚來聽琴。自從那晚後,老鴇便真的將凌潺當做了搖錢樹,各種殷勤。

凌潺眼看送那屋女子去日本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心中越發不忍。她從丫鬟那瞭解到這醉影樓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送一批長相出眾的女子去日本販賣。

凌潺踱步來到老鴇那,此刻她正在教訓昨晚因侍奉出了差錯的姑娘,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時不時還掐姑娘兩下。

凌潺走到她對面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在那淺抿,抿了一兩口,故意嫌棄的將杯子放下,說道:“這茶真難喝。”

老鴇看了凌潺一眼,酸溜溜的說:“這茶自然比不上你皇子府的茶,我沒你好命。得到過皇子的寵幸,這待遇自然與我們不同。”

“那你想不想喝好茶?”凌潺丟擲橄欖枝。

“好茶也是需要銀子買的,你給我銀子?”這老鴇句句離不開銀子,這也正是凌潺要利用之處。

凌潺語氣依然不帶感情:“你這話說的,這幾日,我沒少為你掙銀子。買點好茶給我都不願意?”

老鴇裝得一臉無奈:“這點銀子還不夠全樓上下吃飯的。”

凌潺切入正題:“那你可想掙更多銀子?”

老鴇聽後立馬兩眼放光:“你有辦法?”

“沒有辦法,我也不會說了。除了彈琴,我還會編舞。”

“你還會編舞?”老鴇驚訝的問道。

“對,不過我編的舞,你樓裡的姑娘不合適,我看那一屋子女子倒是合適。”凌潺無力保全那一屋女子的清白,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把她們留下,不被送去日本生不如死的活著。

“好,你如果真能使我醉影樓更上一層樓,我可以留下她們。”老鴇說道。

“你是聰明人,如今各個青樓爭奪激烈,如果能一舞揚名,那可就遠超其他了。不過掙來的銀子我們五五分,我得去買金銀首飾,漂亮衣裙。”凌潺故意一步一步誘惑著她,並且把握著分寸,讓老鴇認為她也是

一個愛慕虛榮的人。

果真,聽完後老鴇立馬哭喪著臉:“五五分?不如這樣,你要什麼首飾衣服,吃的用的就告訴我,我給你買。這裡你又不熟,到時被人坑了銀兩都不知道。”老鴇哪捨得把裝進自己腰包的銀子拿出來給別人,再

者她也害怕凌潺拿著銀子逃跑了。

凌潺裝作猶豫片刻說道:“好吧,不過你可不許拿劣質品來搪塞我。”

“怎麼會呢?那編舞需要多久?”老鴇問道。

“半月足夠。可以叫上妙鶯來領舞。”古代女子善舞,只要有基礎就行,但也不能缺少一個有實力的來支撐。凌潺與妙鶯幾天的相處,發現她並不壞,人聰明而不陰狠,略帶傲慢。身上那股嫵媚也是因為從小便

生活在青樓而形成的,而她的舞姿卻是無可挑剔。

“還有臉哭,滾出去,在這礙我的眼。”那女子一直跪在老鴇面前小聲哭泣著,被她這樣一罵,立刻起身離開了。

“快去準備吧!明天就開始。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喝茶吧!”那女子出去後,凌潺也起了身。

凌潺回到房間後不久,妙鶯便來了。“你這面紗下的妝容便是你保全自己的方式?”妙鶯進來時看見凌潺正對著銅鏡用畫筆在臉上描繪著,為晚上做著準備。

“這豈不是正好,免得搶了你的風頭。”凌潺停筆側頭看了妙鶯一眼。

“你的琴技的確了得,不得不說,每晚與你合作,更能進入一種境界。”妙鶯說道。

“她應該告訴你了。”老鴇被銀子所驅使,做事效率就是不一樣。

“我以為你只會工於心計呢!沒想到還有一顆救人之心。只是這樣多的人你救得過來嗎?我就不信每年送去倭國的女子你都能救。”妙鶯說道。

“天下之大,這些事不是我能管得過來的,遇不到那就不關我的事,而如今遇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觀,這也只是為了免受良心的譴責,追求心安。”凌潺說的是事實,她不愛多管別人的閒事,而做這一切只是求

心安理得。

“我八歲便進了這醉影樓,看過太多的女子從這送去倭國,當時不懂,最後慢慢長大,才知道那裡原來就如地獄,但是我不會同情她們,因為我與她們都是同類人,都是被家人賣來這的。”妙鶯靜靜的說著。

如今東洲四國雖繁榮昌盛,但是貧富之差卻是每個朝代無法避免的,再加上與周邊少數民族的戰事,窮人乞丐也確實不少,不惜賣女的也大有人在,有的是被家裡賣來的,而有的則是同凌潺一樣被拐來。

“你就沒想過有一天離開這?”凌潺問道。

“為什麼要離開,在這裡不愁吃穿,還有金銀首飾可戴,媽媽待人雖嚴厲,又貪財,但對我們這些人算是極好的了。離開這便無處可去,我爹孃早在我八歲時便將我賣入了這,只因家裡三個女一男。你生在富貴

人家又怎會懂這些。”這些凌潺是不懂,可她們也不會懂凌潺所經歷的。

每個人都無權干涉改變和理解別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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