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監獄後院一個單獨的號子裡,有一張小床、一張小桌、一隻凳子,還有一個木炭火盆。床上和衣靠著一個人,毫無聲音,好像是睡著了。過了一陣,只聽沉重的腳鐐嘩啦一聲,這個人從床上忽然坐起,憤慨地嘆口氣,從牙齒縫中迸出來一句話:“真沒想到,我李信竟有今日!”
將近半個月來,李信就一個人住在這個斗室中。由於他是宦門公子、舉人,又加上家中不惜在衙門中使用銀子,才給他特別優待,單獨關押。可是他是個煽動“民變”和私通“反賊”紅娘子的重要案犯,所以腳拖重鐐,手戴鐵銬。在他下獄之後,弟弟李侔曾來過兩次,對他說已派人去省城託親朋在撫臺衙門和布、按[1]兩大人面前說話。但最近七八天來,沒有再看見李侔。據送飯的家人說,二公子親自往省城去了。他不放心的是,李侔畢竟年輕,性情倔強,又不慣俯首下人,萬一急躁起來,也許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他非常想知道李侔在開封奔走的結果,可是今晚來送飯的家人竟然被擋在監獄大門外邊。這使他想起下午李老九揹著人對他說的那些話,心中十分焦躁,愈焦躁愈奇怪李侔的沒有訊息。
今天下午,看監的頭目李老九趁著放風之後,來屋中同他聊天。這個五十歲的瘦老頭子是杞縣的老衙蠹,平素他找李信兄弟打秋風,總是滿意而回;今天悄悄地對李信說出了兩個訊息。第一個訊息是,知縣原來不想把他置於死地,在給撫臺、藩臺、臬臺[2]和開封府上的呈文中都用的活口氣,可是前天與李信為仇的兩家鄉紳對知縣又是壓又是買,許給他萬把兩銀子,非要將李信打成死罪不可。知縣這才黑了心,第二次給開封各“上憲”[3]送上詳文[4],誣稱“現經多方查明,李信的系[5]存心謀逆,操縱饑民滋事,意欲煽起民變,一鬨破城”。又說繩妓紅娘子造反是李信唆使的,上月紅娘子意圖進襲開封,也是他的主謀。第二個訊息是,李信的仇家近兩三天曾打算多花千把兩銀子,在獄中將李信暗害,報成暴病身亡。只是知縣和典史都不敢點頭,至於下邊看監的人,一則沒有這個天膽,二則也因為李老九和幾個管事的禁卒頭兒絕不做這樣謀害李公子的事,仇家這一條毒計才沒有行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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