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隨鼠妹走去。我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感到樹葉彷彿在向我招手,石頭彷彿在向我微笑,河水彷彿在向我問候。
一些骨骼的人從河邊走過來,從草坡走下來,從樹林走出來。他們走到我們面前時微微點頭,雖然與我們擦肩而過,我仍然感受到他們的友善。他們中間的幾個留下親切的詢問之聲,有人詢問鼠妹是不是見到男朋友了,有人詢問我是不是剛剛過來的。他們說話的聲音似乎先是漫遊到別處,然後帶著河水的溼潤、青草的清新和樹葉的搖晃,來到我的耳邊。
我們又聽到那兩個下棋的爭吵聲音,像鞭炮一樣在不遠處的空中噼啪響起,他們的爭吵聽上去空空蕩蕩,只是爭吵的響聲。
鼠妹告訴我,他們兩個下棋時都是賴皮,一邊下棋一邊悔棋,然後爭吵,他們說了成千上萬次要離開對方,要去火化,要去自己的墓地,可是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站起來過一次。
“他們有墓地?”
“他們兩個都有墓地。”鼠妹說。
“為什麼不去?”
鼠妹所知道的是他們來到這裡十多年了,姓張的在那邊是警察,他不去火化,不去墓地,是在等待那邊的父母為他爭取到烈士稱號。姓李的男子為了陪伴他也不去火化,不去墓地。姓李的說,等到姓張的被批准為烈士後,他們兩個會像兄弟一樣親密無間走向殯儀館的爐子房,火化後再各奔自己的安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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