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人在河岸上走。這是一條自東向西倒淌的河。草地上東一片西一片長著黃色癬斑,使人看上去怪不舒服。
十多年後,他又從河岸走回。這時他已知道,那些曾引起他生理反感的黃茸茸的斑塊,不過是些開得太擁擠,淤結成片的金色小花。
誰把它當做花來看,誰就太小看它了。這個人交了好運後忽然這樣想。
交好運後他還想阿尕(注:“阿尕”發音為ga,此字僅用於西藏女孩的名字)。阿尕是個女人。在那地方隨便碰上個女人,她都可能叫阿尕。
我回來了,人們給我讓路。他們自以為在給一個老人讓路。他們對這隻把我壓得弓腰駝背、腥羶撲鼻的牛皮口袋投來好奇的目光。好了,讓我解開這口袋上的死結。
張開你的大口吧,講講你那個老掉牙的愛情故事。
他進門後就去解那隻皮囊,他全部家當似乎都裝在那裡頭。他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據說這個叫何夏的人在那塊地老天荒的草原呆得返了祖,茹毛飲血,不講話,只會吼。幾天後,當他變得略微開朗時,也談談他的事。說起草地深處那一彎神秘的弧度,還說:“很怪,我就從來沒走到那一彎弧度以外去,馬會把你帶回來。”
你們圍著我,盯上我了。別老這樣逗我,我呢,就是變了一點形。有這樣的鼻子和臉,這樣的怪樣子,你們就甭相信我口是心非的故事。
真實的故事我不想講,嫌麻煩。你們自以為在訓練一隻猿猴,讓它唱歌和生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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