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九四二年早春到初夏,我的記憶比較亂。無非是打打零工,在傑克布和彼得之間兩頭跑跑,談戀愛或隨意調情。我只記得這麼一個晚上,好像是六月初,典型的梅雨季。我教了兩堂鋼琴課回到家,在門廳裡脫套鞋。傑克布不在家,因為他的套鞋不見了。這是個膽大包天的人,在美國和日本交戰後毫不低調行動,照樣出入公開場合。他的德語和德國口音很重的英語幫了他大忙,路上偶然遇到日本人盤查,都不把他當作持敵國護照的僑民拘到郊外的敵國僑民集中營,而把他當成無國籍的猶太難民放過了。
老舊的房子在雨季有一股朽木氣味。我聽見凱瑟琳在問顧媽,父親收藏的那個白玉度母哪裡去了。十多年前我父親剛回中國時,看什麼什麼是寶,那時錢經花,家裡收藏了不少藝術品和佛器。
我把腳伸進毫不幹爽的拖鞋,一面朝凱瑟琳叫喊:別找了,賣脫了!
凱瑟琳說:啥人賣脫了?
我說:還有啥人?我!
她問:啥辰光賣脫的?
我回答:老早賣脫了!
我走進客廳,開啟電燈,小繼母馬上又關了它。她特別要面子,電燈也只開給客人看看,沒有客人她可以昏暗到晚上七點。父親的積蓄早已見底,內地掙的薪水還不夠他自己吃飯。凱瑟琳繼續在上海做寓婆,不出去正經找份事做,只能和我一樣下作,偷賣父親的收藏品。
她迎頭瞪著我,問我為什麼把好好的白玉佛器賣了。我說這很簡單呀,我不賣她會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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