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夫瑞站起身,手按了按蘇的肩膀。他走出去半晌,蘇才又重新拿起刀和叉,“啦啦”地在瓷盤上拉著冷掉的肉。
晚江對仁仁使了個眼色。仁仁不動。她的眼色狠起來,女孩向客廳走去。客廳裡傳來仁仁和瀚夫瑞的對話,沒人能聽見他們在講什麼,但誰都能聽出那份知己。五分鐘後,仁仁的鋼琴奏響了。晚江知道女孩向老繼父討了饒。晚江把大理石地面上的水滴擦乾淨。她一邊擦一邊後退,以免再去踏擦淨的地面。她發現自己握拖布的手吃著很大一股力。她在瀚夫瑞跟蘇對話剛剛開始時,就明白了一切。瀚夫瑞在早晨做了什麼,她全明白了:他見雨大起來,便回家開了車出來,打算去她的長跑終點接她,卻看見晚江在破舊的小卡車裡和九華相依而眠。他為那份自找的淪落感而噁心;他們偏要搞出這種孑然而立、形影相弔的悲劇效果,難道不肉麻?他原想叫醒他們,但想到一場窘迫會把自己也窘死,便調頭走開了。他決定以別人為例來點穿它。他一天都在借題發揮,指桑罵槐。
晚江想,隨你去指桑罵槐吧。揭出來,大家羞死。因為你制止母子的正常往來,你卻制止不了他們的暗中往來。對於一個母親,任何不爭氣的孩子都是孩子,都配她去疼愛。要說我的愛是野蠻的,獸性的,就說去吧。她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有一份給九華的愛。你不挑明,好,你就忍受我們吧,你要有涵養,就好好涵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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