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豆豆氣急敗壞地在打住兩個娘兒們的扯皮。
“將來這兩套新房子肯定賣價不一樣!”許含笑說。“你們那套在十七樓,我這套在十二層,你的把邊兒,廚房廁所都有窗子,明衛明廚,肯定賣價兒高啊!”
豆豆保證,一旦賣出新房子,多賣的那點錢肯定兄妹半兒劈。
婷婷想,“將來”在他們那兒似乎不是個什麼美妙的詞兒。並且,他們所談的將來,跟婷婷詞典上的死亡是同義詞。等婷婷的死亡一發生,他們談的那個將來才發生。現在兩套房死死釘住的是婷婷,他們無法“半兒劈”。要不是她想將功贖罪,從此做個乖老人乖病人,她真想對他們說:別等將來了,現在就半兒劈吧。
又是一年的第一場雪。沒下多久就開始溶化,化成一小窪一小窪的水,又結成黑色的水。兒媳出去買菜了。婷婷站在十七層高的樓上,縱橫交錯的小區街道在她腳下。兒媳戴著羽絨服上的帽子,皮球一樣滾動,滾動。
孫兒會哭到他媽媽買菜回來。婷婷心揪得直痛,但她想到還有一個人為她心痛,痛得更劇烈。她失約了整一年。婷婷身無分文地出了門。
上了往北去的公共汽車,婷婷馬上舉報自己無票混車。她說她是回福利院的。對於那個福利院圍牆內的人,外面世界都是好奇、嫌惡,而且稍有恐懼,因此售票員立刻賞了她免票乘車的福利。
又是這間會見室。老張一見她便說,下第一場雪那天早晨,他到她上班的歌廳找她,要和她一塊進山,可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笑笑。今年的雪和去年的雪在老張那兒融成一了片。他對於年份時間一向不計較。他又說他今天可能走不了,因為上次他去歌廳用的是一封假邀請函,蓋的是假公章——他自己刻的,本來真假沒區別,可他填日期填錯了,填成了1976年。連姓熊的護士都沒注意去看那日期,直到他出了福利院,坐上去北京的公共汽車院務處才發現,日期錯了。錯少一點問題不大,錯太多了,錯了二十年,錯出個正常人和精神疾病患者的區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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