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楊杏園將朱鸞笙的歷史,說了一遍,結果還是文不對題,他說自有一個原因。富家駒便問原因安在?楊杏園道:“那是第一回的事,今天是第二回的事呢。”
因就把兩個月前自己曾和朱鸞笙同過一回席的話說了一遍,富氏弟兄聽了,都嘆息了一會。
原來那天晚上,朱鸞笙遇雨而歸,就抱頭痛哭了一頓,那個公寓裡掌櫃的,知道她是沒有藉著錢,也替她發愁。不過他看朱鸞笙是二十來歲的青春少婦,人物俊秀,一定要把她趕出公寓去,又有些不忍,加上她是大戶人家一位少奶奶,也不敢輕待以非禮,又只好容納她住了幾天。一天上午,天氣很好,趁著公寓裡的人都出門了,便踱到朱鸞笙屋子門口來,說道:“朱太太,你這款子怎麼樣,總得想個法子呀。”說著就踱了進來。朱鸞笙道:“自然我要想法子,不能一輩子住在這裡。”
掌櫃的道:“我問你一句話,你還是要老顧著你那個身分呢,還可以模模糊糊的,找一條路子呢?”朱鸞笙被他問了這一句話,臉上就象喝醉了酒一般。勉強放出莊重的樣子,鎮靜著自己。說道:“你這話我不很明白。怎樣是模模糊糊的找條路子?”
掌櫃的斜著眼睛望她,脖子一扭,說道:“得了,你不明白。”朱鸞笙看著這人嬉皮涎臉的樣子,早知道了,心想我隨便怎樣下三濫,不能為你這幾個錢欠帳來求你,便道:“你不用廢話,欠你的錢給錢。”掌櫃的被她這一句話一頂,也就無辭可對了。說道:“很好,只要你能給錢,我們還說什麼呢。日子有這久了,我們不能老等,請你告訴我們一個日期。”朱鸞笙道:“給你一個日子就給你一個日子,準在一個禮拜裡頭給你,你看怎麼樣?”掌櫃料定她在這幾天之內,也沒有法子可想,便道:“就許你一個禮拜的日期。到了日子不給,再和你算賬。”說畢,一拍腿就走了。朱鸞笙雖然說了這個硬話,其實她一點把握沒有,關起房門來,將一個枕頭,擱在疊的被條上,便在床上橫躺下來慢慢想心事,心裡計劃著,要怎樣才能夠弄得一批錢。從前常常聽見人說,什麼女子經濟獨立,如今看起來,這倒是實話呢。自己在床上躺了一會,又坐了起來,兩手撐著下頦,臉朝著窗子外,呆呆的望著天,好象天上寫了字,替她想出了法子似的。望了一會子天覺得不舒服,復身又到床上去躺著。這樣爬起睡倒,鬧了半天,忽然止不住眼淚往外流,將枕頭哭溼了一片,就這樣過去了一天。到了晚上,睡在床上,格外的要想,由晚上一直想到大天亮,反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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