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腳在漸漸放慢。它抖得輕多了,只是在微微活動。
長長的路終於望見盡頭了。加把力,加把力就趕到了。在他即將停步的時候,忽然又往回看了一眼——他忘記了一個託付,他還有最後的牽掛呢。在路上他不是應允了那對母女一件事情嗎?他不是答應幫助一個叫狗狗的黃瘦姑娘嗎?食言可不是鯅鮁的事情。他回頭遙望,一眼就看見了她。花衣花褲,破成了條條綹綹,正站在一塊山石上往平原上望哩,風吹著破衣。
慶餘覺得金祥的全身都在抖。她偎在他的臉旁,覺出他在伸手張嘴。後來他吐出了兩個字:“狗……狗……”慶餘點點頭。
再緊跑幾步就要到頭了。金祥又加大了步子。慶餘發現那雙腳又劇烈抖動起來,趕忙伏下身子抱住……突然,這雙腳顛了兩下,一動不動了。她抬起頭,見他完全安歇了。“年九!年九!”慶餘狠揪一下兒子的耳朵,喊:“你爸,死了……死了呀!”
埋葬金祥是一件大事,全村除了一些行走不便的老人,差不多全都去了墓地。年九頭上紮了白布,就像一根黑色竹竿綁了一綹東西。他的凹臉盛滿了悲涼,褲子鬆脫下一截。慶餘的穿著並無改變,只是抱了一大摞子煎餅——人們知道那是往墳中撒的。果然,埋土以前,這些黑煎餅像橡樹葉子一樣落下去。一個嶄新的墳頭壘成了,它緊挨著閃婆男人的墳。有人說,在陰間攤上個好鄰居也不錯。比如露筋,還少得了煎餅吃嗎?送葬歸來的路上,大家議論最多的就是金祥不久前紮起的小辮子了。有人嘰嘰笑,被賴牙瞪了一眼。一個老人嘆息道:“想不到金祥這人這麼有‘文化’——真哩!‘文化’這東西可不光是指紙上的字兒。”很多人盯著說話的人,大氣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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