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欣賞宣文將他的作品編為這樣三個部分:“求新”;“求實”;“求美”!
這些作品,全是宣文在政務之暇伏於案頭筆耕的收穫。書名曰“夜話”,既令我黯然地想起《燕山夜話》的作者鄧拓,一股敬佩感油然而生,又使我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宣文這個胖子於夜深人靜時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辛苦之態。有人說寫作是件愉快的事,每當靈感來臨作者竟會舞之蹈之,而我卻深感寫作不是美差。如有愉快,也只產生於完成之後,其實,煎熬一直伴隨著寫作的全過程。並且,煎熬還是從肉體直到靈魂的。就拿靈感來說吧,那何嘗不是靈魂煎熬的結果呢?而只要是一個嚴肅認真的作者,即使在作品完成之後也享受不到愉快,因為沒有一篇作品對他來說沒有遺憾。
於是,我就費解了,他何苦放著好好的官不當,或曰不好好地當他的官,每宵每晚甘願受這種煎熬?如今,你要向官調查,官肯定會回答你在三百六十行裡數當官最累,你要問老百姓,老百姓又認為在我們這個社會只有當官最舒服。照前者說,宣文又何必累上加累,按後者看,他何不去享那個清福?
捧起宣文交給我的這一疊稿件,我有點明白了:“求新”、“求實”、“求美”,這大概就是他本人終生追求的目標,因而才自找苦吃的吧。
封建時代,孔老夫子定了一條原則:“學而優則仕”,不知怎的,經過若干次革命,現在竟變成了“仕而優則不學”——當了官就可不用學習,或曰不用學也能當官;學,也僅限於紅標頭檔案的範圍。在我所接觸的“官友”裡,宣文是我比較尊重的朋友之一,就因為他還是照著前面那個原則在做人做官的。他出生於浙江遂昌縣的一個小山村,高中畢業時正逢“上山下歲”,不得不來到偏僻的寧夏永寧縣插隊落戶。種田、制磚、養豬、磨豆腐、拾大糞……幹了十年,以後擔任過生產隊長、公社書記、縣委書記、市委副書記等職,都一直沒有放下書本。他可以說是個“學而優則仕”、“仕而優仍學”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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