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剋制不住地要向牆上那張報紙瞥去一眼。報紙上有一幅照片:“美國侵略軍在美萊地方製造大屠殺”。照片很小,模糊不清,但還可以大致看出來地上躺著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
新房裡糊著這麼一張報紙,這張照片又糊在正面,使我很不舒服,但我卻沒有把它調換下來。
還有這一床花被子,被面繡的是兩臺帶著犁鏵的拖拉機。多麼沉重!難道我和她要在這巨大的機械下入眠?
牆是黑子幫我糊的。他當時興沖沖地從隊部辦公室抱來一摞報紙,往地上一撂,捲起袖子說:
“哥兒們,瞧我的;這土牆沒法兒刷白灰,糊上報紙一個樣!你沒看人家美國,還用報紙蓋大樓咧!”
他從報紙中抽出一疊,摔在我正在抹泥的炕面上,又說:“喏,我知道你要看《參考訊息》,特意給你偷了些。可看那玩意兒有啥用?現在外國人也跟咱們學。這不,又是哪個共(馬列)在誇咱們的‘五七道路’。真她媽吃飽了撐的!叫他們下放到農村試試看!……”
我在看報紙,他在糊牆。於是牆上就出現了這堆橫七豎八的屍體。
被面是我們連隊勞改、勞教、群專、坐過牢的人集體送的。不屬於這個行列的,只有那位大腳的女哲學家。每家出五毛錢,在不足一百戶的小村莊,居然湊了二十多元。多麼大的一個數字和多麼小的一個數字!
“這是我安排的。”馬老婆子跑了三十里路回來說,“別的顏色都不好,就這種好,彤紅彤紅的,給你們沖沖喜,明年抱個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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