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混亂

“沒什麼事我們往前走走吧。”素心突然道。

小白猶豫了一下，答應道，“好的。”

遠遠地一個衚衕裡，傳來一陣陣鏗鏘有力的琵琶聲音。

“過去看看吧。這不知是誰，彈得這一手好琵琶！”素心說道。

此時已值深夜，別處都是寂靜無聲，並沒有什麼人煙出沒了。這一個衚衕卻是一個花衚衕。衚衕裡白天是寂靜的。到了晚上卻熱鬧非凡。到處都是花紅柳綠的姑娘，塗脂抹粉的招呼著各方來的金主嫖客。

小白和素心走到一家名為萬花樓的妓院前，只見門前圍滿了人，有文人騷客，也有商賈鉅富。一群人一起起鬨，鼓了半天掌，更有好事者大叫，“再來一曲！再來一曲！”

哄了半天，那人群才安靜下來。

小白他們也走到中心，只見中間一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端坐在一個板凳上，手抱一把琵琶，低頭不語，倒是旁邊一個老頭子，拿著一個破缽，笑嘻嘻走圈，邊走邊說，“各位大爺先賞點，先賞點，打賞完了再叫小豆子加彈一曲。”

“小豆子？”小白聽了，看了素心一眼，兩人都十分有興味的看著中間那個小姑娘。

果然像管文虎說的，雖是衣衫襤褸，但卻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子靈氣，不像尋常的賣唱姑娘。

那老頭收了一圈，缽滿盆滿。笑的合不攏嘴，把那些錢財往懷裡一揣，回頭喊了起來，“小豆子哎~~大爺們說了，再來一曲!你可使上力氣再來一曲，別不捨得嗓子啊！”

小豆子瞪了那老頭一眼，最後還是端起琵琶，輕輕擺動手指，彈奏起來。

那聲音真真像落在玉盤上的珍珠一樣，叮叮咚咚，一會像雨滴輕輕滴下落地的聲音，一會像瓷器碎裂的聲音。一會像到了沙場，萬馬崩騰一般，一會又像春日裡鳥語花香，蟲鳴啾啾。實在引人入勝。

忽的，聲調一轉，那小豆子輕啟朱唇，卻唱了起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脩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採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一曲終了，人群又爆發出雷動般的掌聲。

素心也笑著說道，“好手藝！好嗓子！這彈得是《十年埋伏》的曲子，小姑娘唱的卻是一首《山鬼》。虧她怎麼想起來的，居然把這樣不和的曲和詞這樣完美的糅合到了一起。這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這個琵琶造詣實在是高明。”

“山鬼？什麼山鬼，我只聽著好聽，卻不知道她在唱些什麼，當真是對牛彈琴了她。”小白笑道。

“她唱的是一位美麗、率真而又痴情的少女，跟她的情人約定某天在一個地方相會，儘管道路艱難，她還是滿懷喜悅地趕到了，可是她的情人卻沒有如約前來；風雨來了，她痴心地等待著情人，忘記了回家，但情人終於沒有來；天色晚了，她回到住所，在風雨交加、猿狖齊鳴中，倍感傷心、哀怨。”素心說道。

“還有故事呢。”小白道。

“那是自然，這姑娘年紀幼小，看起來並不通人事，居然能把曲子唱的這麼纏綿曲折，讓人聽得都要流淚了。”素心嫣然笑道。

“這個就是管文虎說的那個小豆子。他們爺孫倆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不知道突然冒到江府去呆那麼段時間幹嘛。”小白說問道。

“這個，我也猜不出來。”說著，那老渾蟲已經端著缽子來到素心和小白麵前了，小白身上是不會帶銀兩的，素心便拆了一副耳環給了老渾蟲，說道，“給你那小孫女吧，瞧她這麼漂亮，穿戴起來一定也很好看的。”

老渾蟲看著耳環，說道，“哎喲，我們要這耳環又不能換錢吃飯，姑娘能給點銀兩嗎，好換饅頭吃的。”

小豆子聽了，收起琵琶走過來，接了耳環說道，“多謝這位姐姐，這耳環倒是漂亮。我挺喜歡的。“說著對素心一笑，又轉過頭瞪了她爺爺一眼說道，“爺爺！你真是老糊塗了！就知道要銀子！賺了銀子你就去喝酒！”

素心笑道，“小妹妹，我身上沒帶銀子，這耳環你也可以拿去換銀子給你爺爺喝酒的。”

老渾蟲一聽，立馬又笑眯眯的想要拿走素心賞的耳環，小豆子把耳環往身後一藏，“這是我的！你不準拿。”

老渾蟲嘆了一口氣，“哎喲！小豆子大了，不管我這個糟老頭子羅！”

小豆子不理她，轉身回去收拾她的包袱了，她把琵琶仔細的包了起來，背到背上，準備和老渾蟲一起走了。

沒想到從萬花樓裡走出來幾個龜奴，一起上來拉住了小豆子和老渾蟲。大聲喝道，“跑在我們門前唱曲兒掙錢，錢掙夠了，就這樣走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小豆子掙扎著，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你？放開你也行，看你這小丫頭長得倒是挺水靈的，帶回去可以做姑娘了。爺們好好捧著你，說不定過兩年你就做花魁了！哈哈哈哈！”那龜奴捏著小豆子的下巴奸笑道。

小豆子一口咬上那龜奴的手，龜奴吃痛，大叫道，“哎喲！！這鬼丫頭，給我上！先打她一頓，給點厲害給她嚐嚐，叫她再野！等做了我的姑娘，你不得言聽計從！還容你這樣撒潑！”

說著，另幾個龜奴都圍上了小豆子。小豆子的爺爺老渾蟲，在一般跺腳拱手的叫道，“哎喲，各位爺！我把賺的錢都給你們還不行嗎？別打小豆子啊！她還小呢！”說著又啐了小豆子一口，說道，“就是你這個鬼丫頭！從小就不聽話，叫你對人客氣點，哎喲喂！這可怎麼收場啊！說著上前拉扯著那幾個龜奴，不讓他們打小豆子。無奈他一個年邁的糟老頭子，怎麼可能力敵這幾個年輕力壯的龜奴。方才在四周看好戲的嫖客們，見到場面這麼難收拾，都作鳥獸散散了。

眼看著一個龜奴的巴掌就要扇到小豆子的臉上了。

素心一閃身向前，抓住了那個龜奴的手。

那龜奴吃痛，叫道，“哪個不要命的敢管我萬花樓的閒事！看爺不弄死你！”說著一抬眼，看到素心凌風站在面前，瞬間傻了，做龜奴的，女孩子自然見得多了，各種花魁妖姬也是很常見的，可是這麼美貌脫俗的女子，笑著站在自己面前，那龜奴還是傻眼了。

“我管管你們的閒事，成嗎？”素心笑道。

“哎喲，這位姑娘，你管我們的閒事？嘿嘿嘿嘿。。。。。。”那龜奴淫笑著，“要不，你也給我們做花魁好不好？你們一個大美人兒，一個小美人兒，萬花樓給你們兩個都捧成花魁怎麼樣？”

還沒說完，那龜奴臉上就噼裡啪啦捱了好幾巴掌。他還沒反應過來，素心已經一揚手，把他甩的老遠了。

他爬起來，捂著掉了牙齒的嘴巴子含糊說道，“反了反了！快給我上！把這妖女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