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抓撓石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好像近在耳邊,我不知道為什麼這種聲音這麼大,晾屍崖面朝著河的一面就是用來懸掛屍體的地方,我只要再走兩步,伸頭就能看到。這時候是在白天,但是我一想到那些爛的不像樣子的屍體就沒有勇氣再朝前邁動一步,忍了幾忍,我打算原路返回,不管那陣聲音有多麼奇怪,裝作聽不到就是了。
我轉身走了幾步,那陣抓撓石頭的聲音仍在繼續,驟然間,一陣模模糊糊的嬰兒的啼哭聲從山崖向河的那邊傳了過來,啼哭聲哇哇不絕,頓時就把所有的聲音全部壓了下去。我頓時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距離不算太遠,我的耳朵又好使,聽上去,那就好像是石崖的另一邊有一個出生不久的孩子在哭。
不是我誇讚黃河兩岸的人,在當時那個年代裡,自私貪婪的人有很多,但古道熱腸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我這種在村裡長大,沒有接觸過真正社會的人,看見什麼不平事,心裡就忍不住想管。這個事情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對,不過我沒有想那麼多,聽到嬰兒的哭聲,立即轉過身,重新朝那邊走了幾步。河面的風攜裹著孩子的啼哭,一個勁兒朝耳朵裡鑽。
難聞的臭味鋪天蓋地,我從腰裡解下酒壺,喝了一口噴在衣角蓋住鼻子。走河的人大多愛酒,常年在水裡泡著,白酒能活血去溼,我沒酒癮,不過還是按著走河人的規矩,帶著一個酒壺。用粘了酒的布捂住口鼻,感覺就好一些,我給自己壯了壯膽子,一路爬到山崖邊,探頭朝向河的那邊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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