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除了陽光、蟬鳴,和彷彿要從枝葉間流淌下來的綠色,以及帶著腥氣的汗水味與流浪貓慵懶的叫聲,還有什麼?
還有徹骨的寒冷。
她張開眼睛看見微光從窗簾的縫隙裡透進來,地板上的影子收得越來越緊,終於看不見。周圍太安靜了,只剩下電風扇呼啦啦地吹著,蓋過了越來越微弱的蟬鳴。
可能是身上的毯子太軟了,將她裹得緊緊的,很有安全感。她的意識又迷糊起來,迷濛中彷彿看見容青夏坐在床邊,輕輕地摸她的頭髮,好像又聽見他在說話,又聽不清楚,卻覺得格外安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很長的一個夢。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清醒過來,屋裡的光刺得眼睛都發疼。蘇鏡希拉下她擋著眼睛的手臂,用手探到額頭上,熱度已經退下去了。不過整個人有點兒燒傻了似的,迷茫地張著霧濛濛的眼睛,小聲地喊了一句:“小鏡……”
“對啊,這次是真的‘小鏡’了。”蘇鏡希狠狠地咬著唇,若她再抱著別人叫他的名字,他搞不好會想掐死她。
又是中暑又是發燒,叫了小區裡的醫生來看過,說是得了熱感冒。為什麼病得那麼重都不打電話給他,難道他看起來就是那麼不可靠嗎?眼前的大男生斂下睫毛,即使嘴巴很壞,還是掩飾不住表情裡隱約的傷心。
他慌張地別過頭去,這種沒出息的樣子絕對不想被她看到。
凌晨兩點了,他去廚房熱了綠豆粥,細心地用勺子喂她。容青可哭笑不得地申辯著“我是感冒發燒,又不是手斷了”。他紅著臉吵著“少囉唆”,硬是餵了半碗粥,又洗了毛巾給她擦臉擦手。
不知道的人絕對以為她癱瘓了,連上個廁所他都堅持把她抱過去。
就像陶林織說的,以前交的男朋友,因為是不喜歡,所以才肆無忌憚地糟蹋而不在乎。初戀的男生猛地被提起來,她甚至要認真回想一下那個人的臉和名字。因為上了大學,他去了北京,她留在本市,一開始男生電話打得很勤快確實是思念她的。
後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男生的電話越來越少,她把一切都歸結於時間和距離,倒也沒覺得傷心留戀什麼的。
“從來沒喜歡過”和“不喜歡了”比起來,顯而易見還是前者更傷人。她記得自己對喬心說出那種過分的話時,喬心的臉上滿是傷心。
“別瞪著眼睛了,你睡吧,我在旁邊看著你。”
“我是發燒,不是殘廢了。”
“你如果再發燒怎麼辦?”蘇鏡希顯然被她嚇怕了,“反正我也睡不著。”
“唉,這樣我怎麼睡得著啊。”容青可嘆了一口氣,真是敗給他了,“上來一起睡吧,別嫌擠。”
“那……那我先去洗澡。”蘇鏡希整個人反應不過來,臉又紅了,“今天出了好多汗,會弄髒你的床。”
“你腦子裡那點兒淫亂思想給我忘掉,快點兒滾上來。”
“你你你——”
他氣得瞪她,可是在容青可的眼中也是風情萬種的。她把他扯上來然後像老鼠一樣鑽進他的懷裡。小鏡的心跳真穩啊,像是唱戲的小鼓,堅強有力。夢裡這面小鼓一直響著,猶如指引她去天堂的天籟。
第二天醒來就對上小鏡失神的臉,還把她抱得密不透風,連睡衣都有了汗味。
“可可,以後不要再見蘇唸了好不好?”他突然說。
“小念?我有一星期沒見到他啦,不是說他們網球部暑假集訓嗎?”
“不要見他了。”蘇鏡希的聲音從頭頂悶悶地壓下來,手臂也跟著收緊,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似的,“求你了……”
“真拿你沒辦法啊!”她叫痛。
“……”
“好啦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