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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比什麼都複雜,恩怨,也往往最難說清楚。
沒有了火鯊槍的威脅,寒續能夠更加的肆無忌憚,朝前用力一躍,整個人像是一隻獵豹,躍出了六七米之遠。
他就選用了這樣的方式,開始朝前飛撲。
身體很難再保持高頻率的奔跑,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不斷壓榨自己體力進行爆發,來讓自己的速度不減慢下來。
……
邊林涵錯愕在了房頂上,沒有反應過來事情的變化。
原本應該重傷倒地的滅世主,卻重新活了回來,而原本應該成為終結者的川泗學院兩位學員,反而紛紛倒地。
這樣大起大落的轉折,讓他感覺好似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真實。
他的指尖微微抽動了一下,回過了神來。
他回過神的剎那,只是一瞬的思索之後,眉頭便蹙了下來,毅然舉起了他銀白色的長弓。
搭上箭,用力拉弓,精緻的長弓在他手中微微彎曲,銳利的箭頭指準了寒續。
他師兄的手,又一次按在了他持弓的手上。
邊林涵很不理解自己師兄的做法,而這一次他也不打算理解,眼睛裡是不容妥協的執著,目不轉睛道:“師兄,我們不出手,他很可能就逃走了。我不是霍篤,比起在意誰最終拿走滅世主的人頭,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他不再禍害這個世界。”
毒素在身,但是似乎並不能阻止他逃跑,而求生的慾望能讓人突破極限,況且滅世主今夜已經展現了太多不可能的手段,現在這個情況,他們要是還不出手,滅世主從重重包圍中逃離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師兄沒有說話,而是抬首靜靜望著寒續的前方。
邊林涵視線微微上臺,原本略顯疲憊但是精光四射的眼睛裡,忽然閃起了一絲異色,在一段沉思之後,持弓的手,自己也一點點鬆了下來。
……
寒續接連踏出了數十步,接近一百米的公路便在腳下飛過。
月色下,他卻彷彿看到了日出東方。
眼睛裡燃起了希望。
不過這希望又在瞬間瓦解。
一道雪白的身影,好似落下的雪花一樣,從房屋頂上輕盈地落下,攔在了他的面前。
白色衣袂微微飄蕩,月光在白衣上匯聚成塵,一舉一動間,月光便從衣裳上落滿地。
臉上的白紗掩面,有如九霄天宮的廣寒天女。
沒人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的這裡,然而她出現的剎那,這整條路徑都讓人覺得似乎屹立起來了一堵堪比護城牆的高聳牆壁。
寒續心裡微微一涼,一股壓力,排山倒海地壓在她身上。
能夠趕上他的速度,並且攔在他的身前,她要麼是在他動身之前便算出了他的打算,提前做了準備,要麼就是她的速度,快到超過自己。
前者她是智者,能看破自己的心思;後者她是強者,不是自己能敵。
無論如何,寒續都清楚,自己不能停下來。
她和那個人有什麼關係,現在不重要,他只要可以離開這裡,那麼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再踏出三步之後,寒續腳尖一踮,一道清風出現在腳下,腳下的地面頓時碎裂,而他整個人便從白衣女子的側面撞去!
白衣女子的雙眼微微地耷拉了下來。
他要從白衣女子身側掠過的時候,她的身形一動,攔在了他的身前,耷拉的雙眼睜開,裡面精光爆射,而後他輕飄飄的一掌拍在了寒續的胸膛上。
砰的一聲,像是鐵錘砸在了石面上。
寒續只感覺一輛汽車迎面撞上了自己,而毒素已經讓他再使不其太多的力量,甚至連運氣反擊都做不到。
一股清風似乎將他的所有速度與力量蠶食,他原本急速前衝的身軀在這修長的手前緩緩停止下來,如同廣寒宮主手上的玉兔。
往常而言並非強悍到自己無法抵抗的力量,這個時候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短袖上胸膛處的白兔圖紋忽然碎裂,這一掌印來的力量讓他身上的白色短袖嗤嗤嗤地裂開長口,整個短袖全部炸裂,往後成碎布紛飛,露出他精壯但是不算強悍的上身。
衣裳剛剛碎裂,一掌的力量才徹底地貫穿了他的身體,他的身軀便無法控制地往後倒飛,從公路面上掠過,掠了數十米的距離,倒撞上迎來的諸位學員。
寒續的眼中,沒有絕望,而是望著白衣女子,滿眼全是難以置信。
“小心!”
看著原本順利逃亡的寒續,忽然如墮鳥倒飛,麟火學院的兩位學員恍然之餘,手中劍花一舞,立即兩劍向著他刺出。
嗤嗤——
這樣狀態下的寒續不可能能夠招架這樣兩劍,這兩劍十分輕鬆地便刺穿了他的兩隻手臂。
兩股殷紅順著長劍濺出。
兩人同時推出一掌,拍在寒續的後背,運氣抵消了他飛退的力量,將寒續硬生生地接了下來。
寒續像是一個沙包,重重摔在了地上,體內翻江倒海,一大口鮮血,再難遏制地從寒續的嘴裡吐出,從口罩之中,也從口罩和臉的貼合部位上灌了出來。
鮮血裡面還有一點點的白色粉末,這些白色粉末宛如一隻只跳蚤,在鮮血裡面不斷跳動,將吐出來的血液飛快地凝結下來。
霎時,一道道身影圍攏上來,將一把把長劍比在了寒續的脖子上,再度以血肉之軀組成了一架牢籠,而這一次,他顯然沒有再逃出去的可能。
寒續整張臉上都是自己的鮮血。
他感覺到了深深地無力,渾身上下的痛苦在蔓延,好似自己墜入了深淵當中,經歷了無法想象的撞擊之後,粉身碎骨,無數只蟻蟲又開始在自己身上蠕動,蠶食。
身體裡原本還能堪堪壓制住的毒素,開始肆無忌憚地在身體裡面穿行,意識極快地虛弱到不再清醒的地步。
他雙眼半睜半閉,艱難地望著那白衣女子的方向。
先前那一掌,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那印上自己胸膛的還有的另外一股勁意,那股勁意他很熟悉,她施展的雖然並不純粹,或者說並沒有掌握到精髓,可是卻初具其形。
那是……凌風神譜。
……
苟虹影長呼了口氣,他無法想象今夜的事情會複雜到如此地步,險些真的讓好不容易出現滅世主逃走。這樣的手法能夠將他騙出來第一次,那就絕對不會有第二次,活捉滅世主,今夜可能是他們這一輩子唯一的機會。
看著往日不可一世的滅世主,這個時候像是瀕死的狗一樣躺在自己的面前,這樣極具衝擊感和病態的快感,沖洗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誰都無法想象,這在麼多人,這麼多驕子的手下,滅世主竟然真的險些逃遁,竟然真的讓人受傷。
“他已經重傷,不可能再逃走了。”苟虹影道。
他轉頭看著今晚這場圍捕的開篇者,也是結束者——虛門大學的白衣少女——微微欠身道:“虛門大學的學生,果然名不虛傳,如果不是你,今晚我們引不來他,剛才或許也就真的逃走了。”
白衣少女沒有說話,眼睛裡星辰依然在孤單的遊動,她一步步朝著寒續走來。
“你往哪兒跑?”劉興明扶著劉興夜走到了寒續的身邊,兇狠的一腳踹在了寒續的胸膛。
“天劍學院的學生實力不怎樣,打不過人,乘人之危的本事倒是不錯。”柳玉望著劉興夜,冷聲嘲諷道。
劉興明怒然抬頭,望著柳玉,剛準備說話,柳玉的兩位護花使者便攔在了他的身前,依然強盛的氣息。
“哥。”劉興夜手輕輕地拉了拉劉興夜的衣角。
現在他們二人的狀態,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爭贏對方。
“要爭,我們能不能等一下再爭。”苟虹影道。
“哦?現在滅世主已經倒下了,沒有再作戰以及逃跑的資本,那麼我們先前的所謂共識已經沒必要再維持,既然大家都要得見真功夫了,那我憑什麼還要聽你多嘴?”麟火學院的兩位學員看著苟虹影,其中長相頗為硬朗帥氣的一位,冷笑著說道。
“有道理,不要老擺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樣,別以為你是真的什麼狗屁前輩,有資格對我頤指氣使。”雪刀學院的王笑笑看著苟虹影,同樣冷聲說道。
眾學院之間的學員,果然無法維持那麼片刻的和平,先前的團結在滅世主倒下的一刻,便瞬間土崩瓦解。
苟虹影臉色頓時一黑。
……
身側人開始再一次爭吵,爭鋒相對。
寒續的身子,則緩緩捲曲了起來。
一直握緊沒有鬆開的拳頭,這個時候終於再難以握緊。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一口氣裡,是不甘,但是也沒有眾學員們預想中的惶恐,反而是從始至終的冷靜。<!--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