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沒有這樣的天賦,啊,我真的好嫉妒基頓哪,還有約翰也是,你也應該可以隨時臨場發揮吧?”
“胡說八道!每次臨場發揮的都是你,好嗎?你!約翰才沒有呢。抱歉,約翰,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本,你被約翰那老實的外表欺騙了,他的臨場創作能力非常出色,我只是出頭鳥而已,你不能這樣看待我的。”
“切!”
“切!”
“本,你沒有說錯,我的確可以做一些簡單的臨場創作,但怎麼可能比得上你呢?我是勤能補拙的笨鳥,你才是真正的天才,拜託!請不要弄錯重點,好嗎?這位少爺!我覺得,巴斯特·基頓也會認同我的想法,你難道不是比他更出色的天才嗎?”
“我是認真的!停!停停停!我沒有在開玩笑,每一場戲,我都必須完成充足的準備,那些臨場發揮全部都是可以尋找到脈絡的……”
“但問題是,我們即使是提前完成準備,也臨場創作不出來。”
面對威士肖和約翰兩個人的聯手圍攻,藍禮有些招架不住,最後乾脆攤開雙手,“好吧,我的確是天才。”
“哈哈!”威士肖和約翰歡快地大笑了起來,甚至還擊掌慶祝:能夠看到藍禮吃癟,如此難得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錯過呢?
藍禮滿頭都是黑線,然後站在旁邊陰森森地說道,“小心天才報復,那可是防不勝防。”
威士肖和約翰雙雙打了一個冷顫,他們怎麼忘記了,現在身邊這位少爺可是惡作劇大魔王,稍稍不小心就要遭殃了——尤其是威士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可以原地消失嗎?現在撤回還來得及嗎?
一行三人的腳步因為麥克斯的出現而停頓了下來。
麥克斯離開了櫃檯,一路小跑地來到了藍禮面前,臉上表情還是微微有些拘謹和緊張,原本已經想好的說辭,卻在感受到藍禮的目光之時,全部又煙消雲散,然後大腦就再次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約翰和威士肖都朝著藍禮投去了疑惑的詢問視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藍禮也沒有解釋,而是展露了一個微笑,“還有什麼我或者我的朋友們可以幫上忙的嗎?”
“……你們應該嚐嚐酒吧裡的啤酒,我們愛爾蘭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啤酒!”麥克斯自己都不知道這話語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他還是挺起了胸膛,堅定而自豪地說道,那磕磕絆絆的話語總算是流暢起來。
“謝謝推薦,我們週五應該可以前往。”藍禮笑盈盈地看向了約翰和威士肖。
約翰連連點頭表示了贊同,“當然,當然!我在紐約曾經嘗試過最正宗的愛爾蘭啤酒,那是他們能夠想起家鄉的最好辦法;當然,還有每週一次的同鄉舞會。如果有機會在愛爾蘭品嚐,我怎麼能夠錯過呢?”
因為藍禮等人的友善,麥克斯稍稍安定了些許,然後亢奮地大喊道,“歡迎來到愛爾蘭!”
說完之後,麥克斯就一溜煙地轉身跑了回去,等藍禮等人離開之後,麥克斯這才意識到:他本來是準備專程感謝藍禮的,但結果卻什麼都沒有說,這真是……麥克斯不由捂臉,但嘴角笑容還是忍不住想要飛揚起來。
離開電影院,由威士肖開車,藍禮三個人就朝著酒店方向前行,車廂裡依舊充斥著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關於巴斯特表演風格的討論,關於巴斯特和卓別林的區別,關於默劇時代表演技巧的發展進化……諸如此類等等,當然還有現在的喜劇表演,羅賓·威廉姆斯和比利·克里斯托無疑是最令人喜歡的選擇——因為金·凱瑞的風格太過鮮明,其他演員著實難以模仿借鑑。
觀看電影最有趣的事情之一就是,與三五好友又或者是一群陌生人,為了自己喜歡的作品而爭論不休,卻又能夠冷靜下來傾聽對方的觀點,就事論事地發表觀點,然後爭執得面紅耳赤,靈感也就迸發出來——這是一個互相交流互相學習的過程,即使不喜歡也尊重彼此,因為電影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雖然斯尼姆小鎮沒有多少人,但電影院放映廳的兩百個位置卻坐滿了大半,可以感受到他們對電影的喜歡——即使不是熱愛,即使不是鑽研,卻也是居民生活裡的組成部分,這就是文化生活的來源。
藍禮非常享受今晚的一切,從映前到映後,包括現在與約翰、威士肖的爭論時刻,所有一切都格外美好。
某個瞬間,藍禮會恍惚地以為自己置身於電影節,卻沒有電影節的喧囂。果然,生活處處都是美好與幸福,只是缺少一個發現的眼睛。
“本,那個訊號燈是遇上麻煩了嗎?”藍禮有些不太確定,打斷了正在交談的威士肖和約翰。
威士肖快速收回視線,朝前方瞥了一眼,車速已經徐徐放緩下來,“對,看起來應該是車子出現故障了。”威士肖低頭看了看手錶,“上帝,現在都已經超過十點了,附近有修車廠嗎?道路救援還會出動嗎?我們能夠幫得上忙嗎?”
一邊說著,威士肖就一邊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
藍禮透過後視鏡看向了約翰,“你知道後勤組查克的電話嗎?詢問一下附近的修車廠,我想斯尼姆應該也有修車廠,不確定現在是否還有人願意出來加班,但總是要試試看。”然後,藍禮就推開了車門,威士肖也打開了車內燈,藍禮沒有貿然上前,避免被曲解善意,當然,也是避免遇到釣魚陷阱,“嘿,需要幫忙嗎?”他揚聲詢問到。
……
佐伊·凱希爾(Zoe Cahill)有些暴躁有些沮喪也有些無助:半夜時分汽車拋錨,這在任何時候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更重要的是,他們距離目的地就差一點點了——卻不知道這“一點點”到底是多少,這種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的感覺,真的非常糟糕。
佐伊知道自己頭腦發熱,也知道自己衝動誤事,但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明明知道藍禮就在愛爾蘭拍戲,距離自己所在城市只有三個小時車程,而她卻乖乖地待在學校,而沒有前往劇組近距離追尋藍禮的足跡?她做不到。
一直到現在,佐伊依舊能夠清晰地記得“愛瘋了”這部電影裡的每一個細節,她足足觀看了三十五遍,甚至看到自己都想吐了,可是情緒低谷的時候再次翻找出來,卻還是瞬間墜入那個美好卻傷人的故事裡。
更重要的是,“堂吉訶德”這張專輯成為了她的動力,她重新撿起了畫筆,重新開始描繪自己的夢想,她知道也許這個繪畫的夢想不會有結果,但……她就是一名堂吉訶德,就這樣孤獨而落寞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佐伊甚至想著,藍禮是不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理解她的人?又或者說,藍禮是不是就是她命中註定的戀人?
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滿腦子都是衝往斯尼姆小鎮的念頭,即使她不知道劇組具體在哪兒,即使她明天還有課程安排,即使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進入劇組——她最遠的一次就只是去過都柏林而已,但她還是按耐不住自己的衝動。
於是,拉著好友蘭道爾·法瑞爾(Randell Farrell),佐伊就這樣一頭衝了過來,沒有計劃也沒有想法,只是埋頭前衝,即使只是呼吸一下藍禮所在區域的空氣,似乎也沒有遺憾;最終,因為車子拋錨而被迫停下了腳步,被遺棄在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這讓佐伊有些沮喪。
更荒謬的是,比起車子拋錨,無法見到藍禮的念頭才讓佐伊更加在意。
“我告訴過你,這行不通!”蘭道爾有些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嘟囔地抱怨著——剛才至少有三輛車經過,卻沒有人願意停靠下來幫忙,現在這個時間點確實太過特別,貿然幫助路邊陌生人可不是一個好主意;更何況,佐伊的老爺車已經有兩年三年沒有清洗過了,遠遠看起來就好像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有心人注意到他們也都遲疑著揚長而去,終究還是沒有停靠下來。
然後,他們就站在黑暗之中,無依無靠。
蘭道爾鬱悶地說道,“你不知道片場在哪裡,你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進去,你更不知道應該怎麼看到他……如果我的理解沒有錯誤的話,拍攝片場難道不是不能隨便進去的嗎?還有,他難道不是生人勿近的超級大明星嗎?你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過來,然後就夢想著能夠看到他?那全世界那麼多影迷又怎麼說?”
那絮絮叨叨的抱怨讓佐伊也有些煩躁,“如果你沒有好主意的話,那就閉嘴!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少爺那麼有意見,他沒有得罪你,不是嗎?”
“怎麼沒有?這一切難道不是因為他嗎?否則,我們現在就應該在宿舍裡準備睡覺——又或者是喝一杯啤酒也是不錯的選擇,而不是站在一條無人公路上冷得瑟瑟發抖,我想念我的暖氣!也想念我的淋浴!”
還想念他的佐伊!
都是那個該死的藍禮,每次提到他的時候,佐伊就好像走火入魔一般,然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上帝!如果不是為了佐伊,他才不要前來探訪什麼藍禮!但另一方面,他又暗暗地希望佐伊永遠都不會見到藍禮,甚至因此而痛恨藍禮,那麼……他是不是就有機會了?不對,佐伊和藍禮本來就沒有機會,不是嗎?
“有車來了!”